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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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沉默着的伊梦儿也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虽然我的立场很难表态,但说句心里话,我也不希望你进行手术,恒少,既然大家都不希望你进行手术,那就放弃吧。”

    御天恒终于被说动了,终于暂时地放弃了手术,他盯着简千凝,目光深幽沉冷。不需要任何言语,便能让简千凝的心脏生疼难忍,她在御天恒走下手术台那一刻,终于掉头离开。

    她快步走出手术室,走出这家私人医院,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黑尽,她却连来来往往的车流都看不到了,目光模糊成一片。四周喇叭声和谩骂声响成一片,幸好只是谩骂,她没事,没有葬身车轮底下,穿过马路后她还是好好的。

    御天恒不相信她,可谁能证明她的清白?项链已经不在自己身上,说什么都没用了。

    她并不恨,也不怪御天恒,甚至是理解他的,她只是失望,很失望。对御天恒,对伊梦儿,还有那个变幻莫测的容秀舒,那个曾经亲切地拉着自己的手,温柔慈祥的女人!

    伊梦儿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简千凝不怕死地横穿马路,她急得在医院门口大呼小叫,可是简千凝却听不着,仍然往前走,也不管两边穿行而过的车辆开得有多急。

    她急急地追上去,终于在道路的拐弯处追到简千凝,她喊不动,只好冲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拽了回来。而简千凝就像个聋子被突然吓着一般,脸上划过一丝惊讶,愣愣地打量她,随即甩开她的手,冷冷地笑:“伊梦儿,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我……!”伊梦儿一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面红耳赤。

    那布满着愧疚和无奈的小脸往下低了低,良久才低低地说了句:“千凝,对不起。”

    “原来你还会说对不起,我以为你在这一秒钟里,仍然要紧称自己就是乐乐的。伊梦儿,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是这种人,刚刚看到你时,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呵,真是可笑!”

    “对不起……。”伊梦儿不停地道歉,仿佛除了这三个字她就说不出别的话语来了。可这听起来挺有诚意的三个字,听在简千凝的耳中却是分外扎耳,甚至有些听不下去了。

    她冷冷地说:“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那就跟我回医院去,当着天恒的面向我道歉。伊梦儿,你会么?不会的对不对?你一早就在打天恒的主意了对不对?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无耻很残忍么?”

    “我……知道。”伊梦儿愧疚地说。

    “知道你还这么做?”

    “对不起……。”又是这句,这让人气愤的对不起,简千凝愤愤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快步离去。伊梦儿望着她惭惭地远去的背影,最终只能无奈地轻吸口气,她心里的苦,一样没有人知道,外人只看到她对御天恒的感情,却看不到……。

    简千凝回到家,哲哲和昕昕立刻小跑着飞奔上来,一人拉着她一只手兴奋地嚷嚷道:“妈咪,我们的手工得了一等奖哦,老师说我们这一组是最棒的!”

    简千凝心里酸酸的,俯视着这双可爱的儿女,她的泪水涌上心间,在心里流淌着。她蹲下身子,将两人一边一个地抱在怀里,亲着他们的额头说:“哲哲和昕昕一直都是最棒的!”

    “不,最棒的还有爸爸和妈咪,是爸爸和妈咪帮我们一起完成的!”哲哲笑嘻嘻道。

    简千凝笑得更苦了,没错,是她和御天恒帮她们一起完成的,也就是在前些日子。她们一家四口一起做手工,一起吃面条,他说她做的面条很好吃!

    可是这样幸福的日子才过了不到短短一月,就已经惭惭地开始变质了,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日子在等待自己,御天恒又会怎样看自己,一切都是未知数!

    “恭喜宝贝们得奖,我想爸爸也一定会很高兴的。”简千凝拍拍两人的小脑袋微笑,然后牵着他们上楼,一边走一边问道:“都洗澡了么?没洗的跟妈妈去洗澡哦。”

    “洗啦!早就洗干净了!”兄妹俩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真乖。”简千凝拉着两人回房,努力地让自己微笑得自在些,不管她和御天恒之间发生什么事情,总是不能让孩子们替自己担忧,影响到孩子们的心情的。

    简千凝像往常一样陪哲哲和昕昕做功课,哄他们入睡,直到十一点钟的时候才从哲哲的卧房走出来。压抑了一整个晚上的泪珠终于涌上眼眶,她一只手扶住墙壁,小脸仰起,望住天花板的方向,努力让自己的泪水往眼眶中回流。

    当她终于觉得眼睛不那么酸涩的时候,才低下头,可就在她低头的那一刻,目光直直地望进安少的眼眸,她怔了一怔,错愕地打量着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此刻的安少就在站在她面前,目光定定地注视着自己,表情淡然,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简千凝一直都很回避和他的直接碰面,这会第一个反应仍然是想逃的,可是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了短短的一米,让她想逃都难!

    “安少,晚安。”她微笑着说出这四个代表着道别的四个字,这也是今晚她们碰面后的唯一一句话,还没有打招呼就急着道别了,这是不是很可笑?

    安少打量着她,淡然一笑:“最近不是都出双入对,过得挺好的么?怎么还哭得出来?”她的泪花还凝在睫上,刚刚他看到她努力往回逼泪水时的样子,心里就动容不已。

    简千凝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更难看:“哭也不是非要感情上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别的,安少,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晚安。”她冲他摆了一下手,越过他又要走。

    可安少并没有让她离开,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逼迫她迈出去的脚步再次收回。安少凝视着她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除了御天恒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流泪的?说说看。”

    他就是那么的可笑,明明跟他没有关系的事情,他却总是可以用命令的口吻来逼迫别人说出来。而偏偏她不是那种怕硬的女人,她扭动手臂挣扎,声音冷漠:“请放手。”

    “不愿意说么?”他的声音降低了一些,也温和了一些。简千凝突然抬起头颅与他迎视,冷笑:“说了又能怎样?如果我说是在担心天恒在公司的立场,你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从此和他井水不犯河水?安少,你说可以么?”

    简千凝说完就走开了,其实她是被逼问得没什么话说了,才会随口说出这样一句的。她根本不敢指望安少或者谁能放御天恒一马,就像容秀舒也是步步紧逼一样。

    *

    自那次出院以来,御天恒就几乎没有在外面过过夜,要么忙工作到凌晨,要么陪孩子们陪到十一点钟睡觉。夜夜都能触到他的身体,晚晚都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直到这一夜,伊梦儿拿着项链出现了,代替了自己的身份。

    简千凝是一夜未睡的,呆呆地注视着空空的大床另一侧,那本该是御天恒的位子,他却一夜未归。她一直等到天色放亮,才瞌上眼睑浅浅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亮尽了,一睁眼就看到御天恒坐在沙发上吸烟。他还是穿着昨天早上出门的那套衣服,发丝微乱,领口微敞,有着一种钢毅的忧郁。

    简千凝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双眼,御天恒的身影还在,烟雾在他的指间缭绕,看着虚幻,却是真实存在的,简千凝的心头一松,她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她从床上坐起,望着他绝美的侧脸问道:“昨晚上哪去了?怎么没有回来睡?”

    “去了很多地方,去见了当初那位医生,还去了孤儿院。”御天恒扭过脸来迎视她,眼底阴霾一片,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有怒火,有失望,还有……失落。

    “是么?见到的结果怎么样?”简千凝原本松懈下来的心脏又是一紧,屏息听着他淡淡的话语:“你应该知道是什么结果的,简千凝,又何必问我呢?”

    简千凝突然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是痛的,她垂下眼眸,点头:“嗯,我明白了。”沉默了一阵又抬起头望着他问:“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天恒,你是不是已经计划好怎么做了?”

    “还没有。”御天恒从沙发上坐起,拿了套干净的衣服走进浴室,浴室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简千凝抱着双膝缩在温暖的被窝里,被窝很暖,身体却又仿佛随处都在惯着风。

    她想不透这个回答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她还有一丝被留下的机会吗?当初她为了孩子不舍得离开,可如今,一早就不单只有孩子在牵绊她了,还有他,这个她二十年后再次深切地爱上的男人。虽然他给的温柔很少很少,可她还是不舍得离去!

    热水顺着御天恒微乱的发丝浇下,他闭上双眼,用手将发丝抹向脑后。再席睁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模糊的镜子里,他额头上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的伤疤。

    这个伤疤是上次在永山被砸出来的,每次看到这个印记,他就会想起简千凝后背上那一条两公手长的刀疤。那是因为他留下的,当初还差一点因他而失去生命,她是那么的纠护自己,却又满口都是谎言。这样的女人实在是让他爱恨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晚上他不是去哪个女人怀里过夜,也不是跟伊梦儿在一起,而是去找了孤儿院以前的工作人员,还有那位曾经帮自己做过手术的医生。虽然伊梦儿的话和证据都很有说服力,可他仍然希望能彻底地搞清楚究竟是谁在说谎,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他希望简千凝没有在骗自己吧。只可惜,查出来的结果却是令他失望的。

    刚刚简千凝问他打算怎么做,他自己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一个晚上了,可仍然想不出半点头绪来,应该说下不了决心!

    如果换成是三个月前,也许他会毫不犹豫地跟简千凝离婚,根本不用像现在这么纠结难受。如今他好久没有想过离婚了,哲哲也接受自己的妈咪了,却又要为了一个曾经爱着的女人离婚?如果不离,对那个总是在夜里呼唤自己的小女孩为免太残忍!

    御天恒在浴室里面洗了半天也没有出来,简千凝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她走上去敲了敲浴室的门。终于听到水声关闭后,才终于放下心来,心想着他没事就好!

    今天还是像往常一样,两人一起将哲哲和昕昕头去学校上学,然后御天恒就直接去上班了。当然,御天恒还是有将简千凝送到医院的,心里虽然有气,但还不至于冷漠到像刚开始那样将她一个人扔在学校门口那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简千凝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失魂落魄过了,王琪看到她这样,一开口便用很关切的语气问道:“怎么?不会是跟老公闹离婚了吧?才几个月啊就闹离婚了?”

    “人家又没有说闹离婚,你这人怎么那么嘴贱!”惠香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一转身便拽着简千凝的衣角问道:“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那个姓御的……。”

    这下换简千凝没好气地睨她一眼:“我以为你会比某些人更不八卦一些。”

    惠香撇撇嘴,端着药盒子走了,临走前扔下一句:人家是好心关心你,想着如果那家伙敢欺负你,下回见面我绝不轻饶他,没良心的家伙!

    简千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黯然一笑,御天恒会怕她么?不会!之前受她这么数落,那是因为他心里愿意。哪天他心里不愿了,谁也不可能敢在他的面前造次。

    中午简千凝接到伊梦儿的电话,两个女人相对沉默了半晌后,伊梦儿小心翼翼地说出想要约她吃晚饭。简千凝原本是要拒绝的,毕竟伊梦儿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样子了,后来转念一想,自己没有必要这样让着她,顺便想听听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下了班,简千凝便却了和伊梦儿相约好的一间西餐厅,她走进去的时候,伊梦儿已经帮她点好一份七分熟的牛排和一杯玉米汁了,她知道简千凝喜欢吃七分熟的牛排和玉米汁!

    “千凝。”伊梦儿从椅子上站起,望着她歉疚地唤了声。

    事情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她脸上却保持着与昨晚一样的歉疚,简千凝看着她的神情,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这个虚伪的女人,自己怎么从来都没有发觉到她的虚假呢?

    简千凝在她面前坐下,睨着她说:“伊梦儿,小的时候你一直就很讨厌我,后来长大了,反而愿意放下身段来跟我做好朋友。难道你就那么有先见之明,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会找到欢欢?你接近我,故意请我和天恒去看演出,为的就是今天这个目的?”

    伊梦儿吞了口口水,艰难地说:“千凝,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能说……我和你一样在二十年前就喜欢上欢欢了,所以……所以……。”

    “所以你不惜用谎言来欺骗他?想尽办法地想要和他在一起?”简千凝打断她。

    伊梦儿张了张嘴,迟疑了良久才小心翼翼道:“千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约你出来,也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你是怎么也听不进去的,可是我还是想对你说……。”

    “尽然知道我听不下去,就什么废话都别说了。”简千凝再度打断她,随即睨着她问道:“你只管说吧,你现在想要怎么样?是要我把御家少夫人的位子让给你?还是想将天恒从御家带出去,不过无论是什么目的,恭喜你,你离成功已经很近了。”

    伊梦儿咬着唇,半晌才说:“千凝,我确实对不起你,不过请你不要恨天恒,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是真心想要抛弃你的,不管往后我们各自会发生什么,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她希望简千凝好好的,真心的希望,心里的愧疚已经使得她好几次都却步了,可是只要一想到终于可以和当年的欢欢在一起了,她松软的心便再度硬了起来。

    简千凝端起玉米汁狠狠地喝了一口,将杯子放了回去,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你计划了那么长久的计谋终于得逞了,相信你也会过得非常好的。”

    简千凝是不会自愿放手,但只要伊梦儿有这个能力将御天恒从自己身边抢走,她无话可说。心里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压进心底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只求御天恒会突然忆起,突然明白,究竟谁才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好心却会换来容秀舒这样恶意的报复,当初她有很多机会可以向御天恒表明身份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答应过容秀舒的事情,就不得不放下私人感情了。

    “千凝,吃点东西吧。”伊梦儿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只好低头吃东西。

    简千凝也无话可说了,可心里又有些舍不得走,潜意识里,她在等待着伊梦儿突然良心发现了,拉着她的手,用这两天一直有的歉疚表情对她说后悔了,想回头了。

    只是,这可能吗?好不容易才奸计得逞的伊梦儿怎么可能会放弃自己多年以来的心血?怎么会甘愿放弃自己一直喜欢着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御家的二少爷!

    简千凝垂着眸,吞着口里的食物,却怎么也尝不出牛排本该有的滑嫩鲜香。她的心苦如莲心,连带着吞进去的牛排也是苦的,这样的餐点实在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苦的原因,简千凝感觉胃部一阵翻江倒浪起来,恶心的感觉直往喉处涌。她慌忙用手捂住嘴巴,起身飞奔着往洗手间的方向冲去。

    伊梦儿一惊,慌忙放下刀叉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叫唤着“千凝!千凝你要去哪里?!”

    简千凝根本无暇理会她,幸好她对这家西餐厅还算熟,曾经来过几回,一口气奔到洗手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大吐特吐起来,将胃部那些另她难受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千凝,你怎么了?”伊梦儿追了进来,一边用手拍着她的后背,一边由镜中打量她苍白不已的脸。心里有无尽的负罪感在交织盘绕着,她唤着她的名字,看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地发软,然后像一只断了根的吊兰,软软地往地面上趴去。

    简千凝在晕倒的那一刻,仍然可以听到伊梦儿心急如焚的惊叫声,她在想,伊梦儿还是关心她的,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她呢?可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