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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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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夫人那带着泪光的双眼也让郝万青陷入了回忆中,他看着抱着女婴的郝夫人眉头微蹙。 </p>

    坊间的流言,郝大人现在有一子,而早些年还有一女,但却夭折。 </p>

    郝万青无法否认,眼前年轻的大夫可能是利用的这一点,在往他们夫妇心口戳刀子。 </p>

    那年轻的大夫语气中带着不忍与坚定:“陆八知她身体亏虚,且身边还有男婴需要抚养,这几年便会在米乡附近居住。可以照顾她的身体……请郝大人原谅陆八自私,望成全。” </p>

    郝万青此时不知该如何表达,他从来没想过此次解救大楚百姓危难、性命的年轻大夫竟然真的如此年轻。更没想到的是,他前来拜见竟然是求得将灾民遗孤继入他的户下。 </p>

    而夫人抱着女婴的画面又让他更加恍惚。 </p>

    郝万青万分迟疑,毕竟放到任何一户人家,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婴孩收入户下就相当于认祖归宗,这确实是很难为人的一件事,而且非常的不合常理。虽然皛梅是个女婴,但这也是强人所难。 </p>

    “望郝大人成全!”陆八再一次拜向了郝万青。 </p>

    “望郝大人收留此女!”陆八不起身,再次恳求道。 </p>

    陆八低着头,郝万青看不清他的表情。 </p>

    郝万青知道,他自己今天要是不答应,陆八应该不会起来……虽然陆八的理由听起来还是有些牵强,但从直觉上,郝万青觉得这是陆八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p>

    郝大人转过头,看着他的夫人将婴孩哄好,她眉眼间卸掉了平日在外的严肃,满是慈爱。 </p>

    郝夫人只是抱着怀里的女婴,轻轻的拍着她,并未抬起头与郝大人有任何的交流,仿佛这个决定只由郝大人抉择就可以。 </p>

    屋子里,年轻人弯着身子不起,妇人垂着头不语,郝万青似乎陷入了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p>

    “我答应你便是。”好似过了很久,陆八听到了郝大人的声音。 </p>

    当年的郝大人就是输给了夫人的泪光,如今的郝大人一回到府邸,就又看到郝夫人带着泪光的眼睛。 </p>

    如果要问,皛梅六岁那年,终于是壟毒发作时,这位郝大人有没有后悔,那郝万青肯定回答的是:没有。 </p>

    他当年收养女婴,不仅仅是因为这是解救万民于病魔的大夫之所求,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方父母官所以就怀抱着人善之心。 </p>

    这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也想他的女的,他早夭的女儿,就如同他的夫人一样。 </p>

    郝皛梅,就是他们的女儿,从不是什么皇室遗孤。 </p>

    郝夫人见他回来,忙快步上前。郝即墨站在后面,只无声的观察着自己的双亲。 </p>

    郝即墨只见母亲拉住了父亲的手,两人并没有说话。 </p>

    当天晚上,郝夫人仍是对郝即墨道:不可进宫,一切她来做主。 </p>

    郝即墨已经意识到了是自己的妹妹出了事,他这妹妹自小就体弱……郝即墨心头突突跳了两下,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不敢再多想下去。 </p>

    又是早朝过后,还是长安宫,李公公又用那颤颤巍巍的嗓子喊了声:“皇上。” </p>

    今日郝大人已来上了早朝,只说自己昨日吃坏了,众臣看着郝万青那张泛着青白的脸便也都信了词话。 </p>

    皇上不免头痛,瞄了一眼李全儿,问道:“郝夫人?” </p>

    李公公忙弯腰称是。 </p>

    “也罢,请郝夫人。”皇上下了决心,心想早晚都要面对,早说清楚拉倒。 </p>

    虽然他是天子,但他也承了郝家诸多的恩情。有的能还,有的还不了。 </p>

    皇上知道自己是不适合坐上这个皇位的,他没有强大的母家,更没有世族的支持,他登基前的势力绝大多数都是颐贵妃和二哥留下的…… </p>

    可那些并不是自己的,如今他还没有皇嗣,世家大族都对后宫主位还有未出生的太子虎视眈眈。 </p>

    “臣妇拜见陛下。”郝夫人走进长安宫,对座上的皇帝行了礼。 </p>

    “给郝夫人赐座。”皇上看着郝夫人的眼角已经爬上了皱纹,她虽掩饰过了,但眼下仍旧乌黑一片。 </p>

    皇上心里有数,那白当家必是通了风、报了信。可一个刚刚站稳身子的帝王,连个医馆都轻易动不得…… </p>

    “陛下,臣妇与您也是多年未见了。”郝夫人慈善的笑了笑。 </p>

    这个孤苦无依的孩子一步步爬上了巅峰,踏过的是血泪基石…… </p>

    “夫人身体可还好?”皇帝想起了昨日那飘香楼的点心。 </p>

    “看着你们……孩子们都好,我们便好。”郝夫人直视着皇上的眼睛。 </p>

    皇上先是一愣,接着心头又冒火,这话分明是在质问他,可见了郝夫人脸上那带着慈爱的神色,心里又一紧。 </p>

    他突兀的想起那人临走前的话:七弟,你并不是因为出身而不适合这皇位,而是因为你心太善。 </p>

    皇上眼见着郝夫人从椅子上起了身,她站直了身子,而后缓缓的跪了下去,双手微撑住地,头也跟着低了下去。 </p>

    这一幕,过于刺眼,皇上忍不住起了身:“你这又是何苦!” </p>

    郝夫人抬起头,眼中划过一道泪:“陛下……臣妇逾矩,可臣妇一直都那您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p>

    这话说的动容,皇上看着郝夫人那张带着泪的脸,脑海里忍不住又出现了颐贵妃死前的病态之色。 </p>

    “陛下,臣妇本不想再提那些往事……”更多的泪水从郝夫人的眼睛中溢出,她的声音越发的颤抖。 </p>

    皇上想打断他,可心善是他身为帝王,最为致命的弱点。 </p>

    “陛下,臣妇所求不多,只求可以在冬日为女儿行及笄之礼。”郝夫人稳了稳心神,堪堪止住眼泪,她直直的看着皇上的眼睛,“我想看着我的女儿长大,我想亲手给她挽发。” </p>

    皇上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 </p>

    “陛下,能看到你长大,看到你的今日,我真的十分欢喜,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孩子。”郝夫人的神色很是温柔,就如母亲一般。 </p>

    “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来参加,参加你和长夜妹妹的及笄之礼。”郝夫人说完又是一拜,“只希望陛下能了了臣妇的心愿。”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