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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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遇陡然想起水里的那一幕，头皮一紧，背抵着坐榻，警惕地盯着他。</p>
“你姓陆？”</p>
陆仲安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回应，不觉扬了扬唇角，俯视着她道：“怎么，你也姓陆？”</p>
陆中丞……意识消弭前，阿霜唤的那一声，真的是他。</p>
御史中丞，姓陆。</p>
这几日一直思索的东西，一瞬间全涌到眼前。正三品，暗祥纹绛紫蟒袍，监察事务。她记得，芸娘唤陆昭为叔平。她此前一直纠结姓名，却忘了小字这回事。叔平，仲安，陆仲安……</p>
陆辙。</p>
她的丈夫。</p>
新进门的娘子，那朵不香的家花，原来就是她自己。</p>
果然，人们最容易忽视掉的，就是近在眼前的东西。连她也不能例外。</p>
只是这一下麻烦可就大了，不知不觉中，她居然以张守成的身份和他见了面，而且踹了他。这就算了，关键是，她还把身份给搞砸了。</p>
若他像李怀石那样是个憨憨还好说，可他偏生是那样难搞的一个人。</p>
“你多大了。”</p>
陆仲安看出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复杂，顿时来了兴致。</p>
赵子遇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因着这个问题显然比前两个好回答，她便如实答道：“十六。”</p>
“十六。”陆仲安敲着车壁的指节顿了一瞬，轻笑一声，看向窗外：“新律女十三，男十五即可婚配。同你这般年纪的女子，应该早已许了人才是。可是你却顶着另一个人的户籍，冒充男子，混进万年县廨。此番劳心劳力的曲折举动……莫不是背着丈夫，偷跑出来与人野合的娼妇。”</p>
最后两个字，他刻意说的很慢。赵子遇却没什么感觉，反而平静了下来，默默地望着他。</p>
难怪要问她年龄，这个人根本不想知道她多大，只是单纯得想要诈她的话罢了。</p>
能坐上御史中丞这个位置，审讯的手段自然不在话下。而陆仲安在这方面天赋异禀的功力，赵子遇也是亲眼见识过的。若是依着他这么说下去，赵子遇觉得，自己可能撑不了几个回合，要赶紧想个办法才行。</p>
“你说，我若是叫户部去查一查这位张守成，能不能查出个蛛丝马迹。你若不是出来偷人的，最好眼下就开口说了。否则顶替户籍加上通奸这两桩罪，恐怕不是你一个人浸猪笼就能捋平的。届时你在县廨的情郎，连同对你监管不力的丈夫，都得严刑至死。”</p>
赵子遇愣了一下，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番话说得好，特别好，真想给他鼓鼓掌！特别是那个监管不力的丈夫，必须狠狠打一顿，再严刑至死！真想看一看，要是面前这个骄傲的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丈夫，会是什么样的神色。</p>
想着想着，赵子遇又有些笑不出来了。眼下这种情况，是肯定不能叫他去户部查她的，万一查到顾芸身上，也是一桩麻烦事。</p>
要不要直接告诉他，自己就是赵子遇。万一，万一他同意帮自己探查十二年前的事情……</p>
张了张嘴，赵子遇又否定了这个过于天真的想法。从陆仲安的话里，不难看出他对私自出府的厌恶。若是真把实情告诉他，很可能换来的不是帮助，而是禁令和休书。</p>
或者，更糟糕的是，他真会把她送去浸猪笼，毕竟她的行为，确实触及了律令。如此，她的所有努力，就全化成了泡影。</p>
死，她倒不怕。她怕的是，死的不起时候。毕竟她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要是这么死在半道的猪笼里，还真有点不甘心呢。</p>
斟酌片刻，她选了个保险的说辞：“我还未成婚。”</p>
“哦？”陆仲安垂眸睨了她一眼，出手迅如闪电，一把就扼住了她的咽喉，冷冷道：“未成婚就更可疑了。说，你究竟是什么人？费尽心机进入县衙，到底意欲何为？”</p>
这个人，果真不好对付。</p>
扼住她的爪子孔武有力，跟个铁钳似的，赵子遇觉得自己就快被掐死了。</p>
什么怀疑她通奸，不过也是诈她的话。他还真是把用在温若若身上的那一套，用在了她身上。</p>
温若若……赵子遇忽然灵光一闪。</p>
“我说。”</p>
她艰难的去掰他的手：“你先，先放开我。”</p>
陆仲安微微一笑，那浅淡的笑意在他脸上干净明澈，和着墨染似的眸子，煞是好看。只是这样惑人心神的容颜下，做的却是极为暴戾的事。</p>
就见他一个挥手，把手里的人扔到了对面车壁上。赵子遇本身就瘦小，在他手上更是像只野猫子，撞着车壁就摔回了地上。车厢被她撞得，发出两声闷响。</p>
“主子？”外面的侍卫警惕的询问。</p>
“没事。”他懒懒应道，靠着软垫，继续用指节轻敲车壁上的狻猊祥纹。</p>
他当然没事，赵子遇心想。瞧着这力气，和铁石一样的身躯，再活个百八十年，估摸着都没什么问题。</p>
大口大口喘着气，赵子遇捂着脖子蜷在地上，挣扎半晌，却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分明是身处同一辆车厢的两个人，力量悬殊却如此天差地别。只叹是，天道不公，不公至斯。</p>
不知为何，赵子遇觉得他方才是在报复。八成是记恨她今日踹了他一脚，故意下了如此重手。</p>
“若是不想说，我不介意再来一遍。”陆仲安斜眼瞧着她，轻敲车壁的手指随之一顿，似乎预备再掐上她的脖颈。</p>
赵子遇呛咳了几声，连忙捂着脖子摇头，她可不及野猫子经摔，据说猫还有九条命，她连半条都勉强。</p>
活下去，无论如何，必须在这个人身边活下去。至少也要活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p>
稳了稳心神，她费力吐出四个字：“扬州妓子。”</p>
“扬州妓子……”陆仲安思忖片刻，似是想到什么，问她：“怀石说的那个出逃的妓子，是你？”</p>
赵子遇没说话，脸上却泛起似有若无的一缕哀怜。算是默认了。</p>
“既然如此，那你卷走的金银首饰在何处。”陆仲安冷笑一声。</p>
“给张守成了。”</p>
赵子遇抿着唇角，不敢看他，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那哀愁惊惧的神色，若是瞧在旁人眼中，当真是惹人疼惜。</p>
若是陆仲安没见过她平常淡漠如死人的模样，说不定就信了。可惜……</p>
“我会给你留个全尸。”陆仲安垂眸碾了碾指尖，微微起身。</p>
赵子遇陡然想起水里的那一幕，头皮一紧，背抵着坐榻，警惕地盯着他。</p>
“你姓陆？”</p>
陆仲安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回应，不觉扬了扬唇角，俯视着她道：“怎么，你也姓陆？”</p>
陆中丞……意识消弭前，阿霜唤的那一声，真的是他。</p>
御史中丞，姓陆。</p>
这几日一直思索的东西，一瞬间全涌到眼前。正三品，暗祥纹绛紫蟒袍，监察事务。她记得，芸娘唤陆昭为叔平。她此前一直纠结姓名，却忘了小字这回事。叔平，仲安，陆仲安……</p>
陆辙。</p>
她的丈夫。</p>
新进门的娘子，那朵不香的家花，原来就是她自己。</p>
果然，人们最容易忽视掉的，就是近在眼前的东西。连她也不能例外。</p>
只是这一下麻烦可就大了，不知不觉中，她居然以张守成的身份和他见了面，而且踹了他。这就算了，关键是，她还把身份给搞砸了。</p>
若他像李怀石那样是个憨憨还好说，可他偏生是那样难搞的一个人。</p>
“你多大了。”</p>
陆仲安看出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复杂，顿时来了兴致。</p>
赵子遇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因着这个问题显然比前两个好回答，她便如实答道：“十六。”</p>
“十六。”陆仲安敲着车壁的指节顿了一瞬，轻笑一声，看向窗外：“新律女十三，男十五即可婚配。同你这般年纪的女子，应该早已许了人才是。可是你却顶着另一个人的户籍，冒充男子，混进万年县廨。此番劳心劳力的曲折举动……莫不是背着丈夫，偷跑出来与人野合的娼妇。”</p>
最后两个字，他刻意说的很慢。赵子遇却没什么感觉，反而平静了下来，默默地望着他。</p>
难怪要问她年龄，这个人根本不想知道她多大，只是单纯得想要诈她的话罢了。</p>
能坐上御史中丞这个位置，审讯的手段自然不在话下。而陆仲安在这方面天赋异禀的功力，赵子遇也是亲眼见识过的。若是依着他这么说下去，赵子遇觉得，自己可能撑不了几个回合，要赶紧想个办法才行。</p>
“你说，我若是叫户部去查一查这位张守成，能不能查出个蛛丝马迹。你若不是出来偷人的，最好眼下就开口说了。否则顶替户籍加上通奸这两桩罪，恐怕不是你一个人浸猪笼就能捋平的。届时你在县廨的情郎，连同对你监管不力的丈夫，都得严刑至死。”</p>
赵子遇愣了一下，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番话说得好，特别好，真想给他鼓鼓掌！特别是那个监管不力的丈夫，必须狠狠打一顿，再严刑至死！真想看一看，要是面前这个骄傲的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丈夫，会是什么样的神色。</p>
想着想着，赵子遇又有些笑不出来了。眼下这种情况，是肯定不能叫他去户部查她的，万一查到顾芸身上，也是一桩麻烦事。</p>
要不要直接告诉他，自己就是赵子遇。万一，万一他同意帮自己探查十二年前的事情……</p>
张了张嘴，赵子遇又否定了这个过于天真的想法。从陆仲安的话里，不难看出他对私自出府的厌恶。若是真把实情告诉他，很可能换来的不是帮助，而是禁令和休书。</p>
或者，更糟糕的是，他真会把她送去浸猪笼，毕竟她的行为，确实触及了律令。如此，她的所有努力，就全化成了泡影。</p>
死，她倒不怕。她怕的是，死的不起时候。毕竟她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要是这么死在半道的猪笼里，还真有点不甘心呢。</p>
斟酌片刻，她选了个保险的说辞：“我还未成婚。”</p>
“哦？”陆仲安垂眸睨了她一眼，出手迅如闪电，一把就扼住了她的咽喉，冷冷道：“未成婚就更可疑了。说，你究竟是什么人？费尽心机进入县衙，到底意欲何为？”</p>
这个人，果真不好对付。</p>
扼住她的爪子孔武有力，跟个铁钳似的，赵子遇觉得自己就快被掐死了。</p>
什么怀疑她通奸，不过也是诈她的话。他还真是把用在温若若身上的那一套，用在了她身上。</p>
温若若……赵子遇忽然灵光一闪。</p>
“我说。”</p>
她艰难的去掰他的手：“你先，先放开我。”</p>
陆仲安微微一笑，那浅淡的笑意在他脸上干净明澈，和着墨染似的眸子，煞是好看。只是这样惑人心神的容颜下，做的却是极为暴戾的事。</p>
就见他一个挥手，把手里的人扔到了对面车壁上。赵子遇本身就瘦小，在他手上更是像只野猫子，撞着车壁就摔回了地上。车厢被她撞得，发出两声闷响。</p>
“主子？”外面的侍卫警惕的询问。</p>
“没事。”他懒懒应道，靠着软垫，继续用指节轻敲车壁上的狻猊祥纹。</p>
他当然没事，赵子遇心想。瞧着这力气，和铁石一样的身躯，再活个百八十年，估摸着都没什么问题。</p>
大口大口喘着气，赵子遇捂着脖子蜷在地上，挣扎半晌，却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分明是身处同一辆车厢的两个人，力量悬殊却如此天差地别。只叹是，天道不公，不公至斯。</p>
不知为何，赵子遇觉得他方才是在报复。八成是记恨她今日踹了他一脚，故意下了如此重手。</p>
“若是不想说，我不介意再来一遍。”陆仲安斜眼瞧着她，轻敲车壁的手指随之一顿，似乎预备再掐上她的脖颈。</p>
赵子遇呛咳了几声，连忙捂着脖子摇头，她可不及野猫子经摔，据说猫还有九条命，她连半条都勉强。</p>
活下去，无论如何，必须在这个人身边活下去。至少也要活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p>
稳了稳心神，她费力吐出四个字：“扬州妓子。”</p>
“扬州妓子……”陆仲安思忖片刻，似是想到什么，问她：“怀石说的那个出逃的妓子，是你？”</p>
赵子遇没说话，脸上却泛起似有若无的一缕哀怜。算是默认了。</p>
“既然如此，那你卷走的金银首饰在何处。”陆仲安冷笑一声。</p>
“给张守成了。”</p>
赵子遇抿着唇角，不敢看他，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那哀愁惊惧的神色，若是瞧在旁人眼中，当真是惹人疼惜。</p>
若是陆仲安没见过她平常淡漠如死人的模样，说不定就信了。可惜……</p>
“我会给你留个全尸。”陆仲安垂眸碾了碾指尖，微微起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