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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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宫女在前头引路。</p>
青石板铺成的路长长的，好像也看不到尽头。</p>
朱珠这是第一次进宫，即便老夫人打过招呼，难免好奇，走得虽然稳稳当当，却不由自主四处看看。</p>
亭台楼阁，花草树木，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让她赞叹。</p>
老夫人发现了朱珠的小动作，瞥眼对朱珠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p>
朱珠顿时一惊，收回了乱看的目光。低头不语。</p>
席设的地方，宫女太监来来往往，满眼皆是各式各样的花卉，争奇斗艳，美不胜收。</p>
已经落座了不少官家夫人小姐，朱珠是一个都不认识的。略微有些局促。</p>
老夫人久居扬州，不在京城许多年了。</p>
她年轻时候的手帕交嫁的门户都不高，今日都是没有资格来参加宴会的。</p>
故而一时间，许多陌生的面孔，也自然无人同她们打招呼。</p>
落座以后，有宫女上前来询问要喝哪种茶水，立刻奉上。</p>
茶水一上，又上了一盘绿豆糕，一盘玫瑰馅儿的千层饼，一盘香药脆梅。</p>
绿豆糕是可爱的椭圆形。</p>
千层饼被切成小块儿，玫瑰花酱放得很充足，流出了一些在盘子里，凝成好看透亮的紫红色。</p>
香料的味道充分与梅子的酸味儿结合，吃起来酸脆爽口。</p>
精致的银制餐具放在山峦状的筷枕上。</p>
朱珠发现她们桌上的与旁人不同，心里好奇得紧，随口问了一句。</p>
那宫女自然得答道，“夫人和姑娘选的茶不同，自然配的茶点也不同。”</p>
朱珠听到，恍然大悟。</p>
原本老夫人准备再敲打一下朱珠，怎么什么都要问，就像没见过世面一样！</p>
这时有个妇人过来与她们攀谈，话到了嘴边，老夫人只好咽回去。</p>
“可是霍家的老夫人？”妇人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衣裙，戴着一整套的黄金头面，阳光下很晃眼。</p>
她看着也就三四十岁的年纪，体态丰腴，这下子满脸堆着笑，同她们搭话。</p>
老夫人觉着这个晚辈生得眼熟，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谁，只是也和善得笑笑，“正是了。你是？”</p>
“侄女的母亲是翰林韩大人的夫人，和伯母最是要好了，当年您还来韩府吃过酒呢。”那妇人笑得很灿烂。</p>
老夫人了然得笑了，带了几分亲近，“你是韩三娘的大女儿吧？当年你及笄，我还来赴宴呢！”</p>
“正是！”那妇人名唤韩文楚，此刻见老夫人认出了自己，应声道。</p>
“我记得你当初，许配给了老威远侯的三儿子？”</p>
韩氏笑道，“伯母好记性！”她就是威远侯府三房的夫人了。</p>
“你母亲近来身体如何啊？”老夫人关心起了旧友的近况，随即解释道，“我刚回京不久，杂事繁多，一时也没有抽出空来去看望她，这些年久居扬州，我跟她虽然常有书信往来，终归不如见面。”</p>
“家母身体尚且算得安泰，月前上火，开了几贴药，服用了一会儿也就好了。”韩氏答道，“去年我回娘家，家母还提及当年与老夫人的姐妹情深。”</p>
“这就是了。我们当年闺阁里最是要好。”老夫人煞有其事得点点头。</p>
随即赞许道，“你嫁的夫君也争气，给你挣了个诰命回来。不愧是老威远侯的儿子。”</p>
韩氏似乎不太愿意多提及这个话题，只是随口应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p>
这话答得微妙，王进是长子，承袭了老威远侯的爵位，三房老爷是庶出，不过是记在威远侯老夫人膝下而已。三房地位本就尴尬。</p>
她出身清流，当年也是和三房老爷情投意合，才求了母亲嫁他，又和出身勋贵的妯娌们格格不入，相处很不睦，三房也早早得就分府出去了。</p>
这些年走动渐少，提不上什么助力，也提不上帮扶。</p>
她也不愿意别人将他老爷的成就同威远侯府牵扯在一起，功名是自己挣的，和死去的牌位有什么关系？</p>
“这是霍家大姑娘吧？生得真水灵！”韩氏对着朱珠称赞道，只是心里纳罕，不过是中上之姿！哪里值得起，“姿容绝世”的美誉。</p>
老夫人面色不虞，也是转瞬即逝，解释道，“这是我另一个孙女儿，珠儿，快像伯母见礼！”</p>
“珠儿见过伯母。”朱珠心底发苦，自己果然没什么存在感，旁人提起霍家，哪里知道她朱珠！</p>
韩氏这才反应过来，略微一思量，母亲似乎确实向自己提及过，霍家老夫人不喜嫡女，养了个身份不明的女娃娃在身边，想必就是这位了。</p>
到底也是官家诰命夫人，韩氏修炼得功力了得，转眼就笑骂自己，“瞧我这眼力，真是的！来，好孩子，这个送与你。”</p>
韩氏立马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镯子，立马往朱珠手上套。</p>
镯子水头不错，一看就是自己平日里戴的，不是随意送人的，今日也是碰到了。</p>
朱珠推辞不过，只好谢着接下。</p>
韩氏心里疑惑，这霍家姑娘才是正经的嫡长女，再偏心，这样的场合也不至于不带她出来吧？</p>
傻子都知道，宫宴就是各家太太相看媳妇的最好场合，这么丰富的资源，不紧着自家姑娘用？</p>
她也是来宫宴看看，有没有合适自己儿子的姑娘。她有一个独生子，在工部。</p>
别人家的事情，她也不懂。</p>
韩氏性子爽快，一下子就逗得老夫人无比开心。遂就两家拼了一桌。</p>
眼见着人也来得差不多了，慢慢得会上的声音就小了，大家都等着正主来。</p>
“皇后娘娘到————”太监拖长了嗓子，叫道。</p>
各家命妇小姐均离席跪拜，呼啦啦跪了一片。</p>
“各家夫人无需多礼。”徐皇后亲和力很足，也不摆什么架子。</p>
可是这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众人就发现皇后还带了一个姑娘！</p>
定睛一看，不是霍水儿还是谁？！</p>
之前还疑惑霍家席位上坐的女子面生，还以为霍水儿生病或是有什么变故，现在各家夫人都心里有了个大概的数，感慨道，得了皇后青眼的果然不一样啊。</p>
朱珠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和火焰，怎么又是她？处处都有她？这会子又是皇后亲自带着赴宴，真是给足了她面子了！</p>
老夫人也惊讶，不过她一下就掩饰好了。</p>
韩氏不明就里，只以为老夫人不是偏心，是早有打算，奉承道，“伯母有福气！大姑娘如此出色！”</p>
老夫人喉头一梗，说不出话来，面色僵硬得应下了。</p>
这情形，她能说什么好？</p>
一名宫女在前头引路。</p>
青石板铺成的路长长的，好像也看不到尽头。</p>
朱珠这是第一次进宫，即便老夫人打过招呼，难免好奇，走得虽然稳稳当当，却不由自主四处看看。</p>
亭台楼阁，花草树木，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让她赞叹。</p>
老夫人发现了朱珠的小动作，瞥眼对朱珠说。“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p>
朱珠顿时一惊，收回了乱看的目光。低头不语。</p>
席设的地方，宫女太监来来往往，满眼皆是各式各样的花卉，争奇斗艳，美不胜收。</p>
已经落座了不少官家夫人小姐，朱珠是一个都不认识的。略微有些局促。</p>
老夫人久居扬州，不在京城许多年了。</p>
她年轻时候的手帕交嫁的门户都不高，今日都是没有资格来参加宴会的。</p>
故而一时间，许多陌生的面孔，也自然无人同她们打招呼。</p>
落座以后，有宫女上前来询问要喝哪种茶水，立刻奉上。</p>
茶水一上，又上了一盘绿豆糕，一盘玫瑰馅儿的千层饼，一盘香药脆梅。</p>
绿豆糕是可爱的椭圆形。</p>
千层饼被切成小块儿，玫瑰花酱放得很充足，流出了一些在盘子里，凝成好看透亮的紫红色。</p>
香料的味道充分与梅子的酸味儿结合，吃起来酸脆爽口。</p>
精致的银制餐具放在山峦状的筷枕上。</p>
朱珠发现她们桌上的与旁人不同，心里好奇得紧，随口问了一句。</p>
那宫女自然得答道，“夫人和姑娘选的茶不同，自然配的茶点也不同。”</p>
朱珠听到，恍然大悟。</p>
原本老夫人准备再敲打一下朱珠，怎么什么都要问，就像没见过世面一样！</p>
这时有个妇人过来与她们攀谈，话到了嘴边，老夫人只好咽回去。</p>
“可是霍家的老夫人？”妇人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衣裙，戴着一整套的黄金头面，阳光下很晃眼。</p>
她看着也就三四十岁的年纪，体态丰腴，这下子满脸堆着笑，同她们搭话。</p>
老夫人觉着这个晚辈生得眼熟，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谁，只是也和善得笑笑，“正是了。你是？”</p>
“侄女的母亲是翰林韩大人的夫人，和伯母最是要好了，当年您还来韩府吃过酒呢。”那妇人笑得很灿烂。</p>
老夫人了然得笑了，带了几分亲近，“你是韩三娘的大女儿吧？当年你及笄，我还来赴宴呢！”</p>
“正是！”那妇人名唤韩文楚，此刻见老夫人认出了自己，应声道。</p>
“我记得你当初，许配给了老威远侯的三儿子？”</p>
韩氏笑道，“伯母好记性！”她就是威远侯府三房的夫人了。</p>
“你母亲近来身体如何啊？”老夫人关心起了旧友的近况，随即解释道，“我刚回京不久，杂事繁多，一时也没有抽出空来去看望她，这些年久居扬州，我跟她虽然常有书信往来，终归不如见面。”</p>
“家母身体尚且算得安泰，月前上火，开了几贴药，服用了一会儿也就好了。”韩氏答道，“去年我回娘家，家母还提及当年与老夫人的姐妹情深。”</p>
“这就是了。我们当年闺阁里最是要好。”老夫人煞有其事得点点头。</p>
随即赞许道，“你嫁的夫君也争气，给你挣了个诰命回来。不愧是老威远侯的儿子。”</p>
韩氏似乎不太愿意多提及这个话题，只是随口应道，“不过是运气好罢了。”</p>
这话答得微妙，王进是长子，承袭了老威远侯的爵位，三房老爷是庶出，不过是记在威远侯老夫人膝下而已。三房地位本就尴尬。</p>
她出身清流，当年也是和三房老爷情投意合，才求了母亲嫁他，又和出身勋贵的妯娌们格格不入，相处很不睦，三房也早早得就分府出去了。</p>
这些年走动渐少，提不上什么助力，也提不上帮扶。</p>
她也不愿意别人将他老爷的成就同威远侯府牵扯在一起，功名是自己挣的，和死去的牌位有什么关系？</p>
“这是霍家大姑娘吧？生得真水灵！”韩氏对着朱珠称赞道，只是心里纳罕，不过是中上之姿！哪里值得起，“姿容绝世”的美誉。</p>
老夫人面色不虞，也是转瞬即逝，解释道，“这是我另一个孙女儿，珠儿，快像伯母见礼！”</p>
“珠儿见过伯母。”朱珠心底发苦，自己果然没什么存在感，旁人提起霍家，哪里知道她朱珠！</p>
韩氏这才反应过来，略微一思量，母亲似乎确实向自己提及过，霍家老夫人不喜嫡女，养了个身份不明的女娃娃在身边，想必就是这位了。</p>
到底也是官家诰命夫人，韩氏修炼得功力了得，转眼就笑骂自己，“瞧我这眼力，真是的！来，好孩子，这个送与你。”</p>
韩氏立马褪下了手腕上的玉镯子，立马往朱珠手上套。</p>
镯子水头不错，一看就是自己平日里戴的，不是随意送人的，今日也是碰到了。</p>
朱珠推辞不过，只好谢着接下。</p>
韩氏心里疑惑，这霍家姑娘才是正经的嫡长女，再偏心，这样的场合也不至于不带她出来吧？</p>
傻子都知道，宫宴就是各家太太相看媳妇的最好场合，这么丰富的资源，不紧着自家姑娘用？</p>
她也是来宫宴看看，有没有合适自己儿子的姑娘。她有一个独生子，在工部。</p>
别人家的事情，她也不懂。</p>
韩氏性子爽快，一下子就逗得老夫人无比开心。遂就两家拼了一桌。</p>
眼见着人也来得差不多了，慢慢得会上的声音就小了，大家都等着正主来。</p>
“皇后娘娘到————”太监拖长了嗓子，叫道。</p>
各家命妇小姐均离席跪拜，呼啦啦跪了一片。</p>
“各家夫人无需多礼。”徐皇后亲和力很足，也不摆什么架子。</p>
可是这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众人就发现皇后还带了一个姑娘！</p>
定睛一看，不是霍水儿还是谁？！</p>
之前还疑惑霍家席位上坐的女子面生，还以为霍水儿生病或是有什么变故，现在各家夫人都心里有了个大概的数，感慨道，得了皇后青眼的果然不一样啊。</p>
朱珠眼睛里尽是不可思议和火焰，怎么又是她？处处都有她？这会子又是皇后亲自带着赴宴，真是给足了她面子了！</p>
老夫人也惊讶，不过她一下就掩饰好了。</p>
韩氏不明就里，只以为老夫人不是偏心，是早有打算，奉承道，“伯母有福气！大姑娘如此出色！”</p>
老夫人喉头一梗，说不出话来，面色僵硬得应下了。</p>
这情形，她能说什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