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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您的订阅不足, 现在显示的是防盗章节,正文48小时后可阅读  姚喜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哪怕再有灵异的事发生,只要坚定目标就能无所畏惧。她想好了, 先去西梢间拿上灯, 然后每间屋子依次找, 她自问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和宫里去世的各位娘娘也从无过节,不用怕的。

    冤有头债有主,鬼也要讲道理不是?

    摸黑到了正殿门口,姚喜不小心碰到半开的门, 又听到头顶响起铃铛声, 她整个人吓得一激灵, 尖叫着一气儿冲向有光亮的西梢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姚喜尖叫着奔跑着, 像身后有无数厉鬼在追她一般。

    西梢间里有盏青铜油灯,就放在半人大的黄铜镜前。终于再度看到光亮, 姚喜一路紧张到极点的心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她走到黄铜镜前正要拿起油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姚喜叫得震天响,猛退几步后重重摔在地上。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不敢相信。她分明看到自己在镜子里, 满脸流着血,油灯照亮了她血糊糊的脸, 身后的世界一片漆黑。

    姚喜彻底崩溃了。“呜哇哇——————”

    她感觉心脏快爆掉了, 浑身软绵绵的不听使唤, 她低着头,不敢看屋子里的任何东西。

    明成帝被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了一大跳,端着酒正要喝,手一抖,酒撒了一身。

    万妼把帕子递给明成帝,让他自个儿擦。

    “冷宫那边好像出事了。”明成帝从不来景灵宫附近。对于冷宫里的女人,他多少有些内疚。虽说进了冷宫的女人都是罪有应得,但老话也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只当进了冷宫的女人死了,不想知道那些曾与他恩恩爱爱的人过得如何。

    万妼听到姚喜的惨叫声有些开心。这和刚才那种看热闹的开心还不一样,更像是母亲生了个不会啼哭的孩子,于是焦急地拍打孩子的屁股,好不容易听到孩子第一声啼哭的那种开心。

    喜悦中带着心安。

    她刚才一边和明成帝说着话,心思却一直在景灵宫,许久听不到动静,万妼真的担心那小阉驴被吓死了。再听到熟悉的惨叫声自然放了心,人还活着,而且听声音,那小阉驴精神头还不错。

    “没出事。我罚一个小太监守冷宫,估计被什么东西吓着了吧。”万妼笑着道。

    “哦?那太监怎么得罪太后了?”明成帝用万妼的帕子擦掉衣裳上的酒液,漫不经心地问。

    万妼也不能说是因为那小太监嫌弃她。于是道:“误了上值的时辰,叫他长长记性。”

    万妼上扬的嘴角忽然僵住了,因为景灵宫的惨叫声变成了哭声。

    “那太监也是胆小,守个冷宫而已,竟吓哭了。”明成帝不满意地摇了摇头。他不喜欢太孬的奴才,宫女胆小些尚在情理之中,但太监哪怕去了根说到底也是男子,是男子就该有男子气概。

    万妼很想告诉明成帝。不怪那太监胆小,你去你也哭。没准哭得比那太监还惨。

    此时万妼并未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心中为一个小太监辩解,只觉得坏了心情。她忙碌半日是为了看个乐子的,可是听着景灵宫传来的抽抽嗒嗒的哭声,万妼竟然高兴不起来。

    观荷亭紧挨着景灵宫,姚喜的从痛哭哀嚎到嘤嘤抽泣,万妼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小阉驴长得像丫头,行动像丫头,就连哭声也像是受了委屈的丫头片子。

    万妼觉得那哭声既聒噪又惹人心疼,再配上那小太监清丽标致的小脸,引得万妼揪起心来。她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只想逗逗那小太监寻个乐子解解气而已。

    “皇上还不回去?夜都这样深了,明儿一早可还要上朝。”万妼不想当着明成帝的面向一个小太监服软,想着等明成帝一走,去景灵宫让那姚喜向自己求个饶,此事便算翻过去了。

    明成帝怎么可能听不出万妼的逐客之意。大晚上的又是湖畔边儿,本来就凉嗖嗖的,他也有些困了,可万妼越想他走,他越要死撑着多呆一会儿。

    “朕陪太后说说话。”明成帝替万妼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太后因朕之事身陷险境,这些年宁安宫一直不太平,朕虽下旨命宫卫加守,无奈暗箭难防啊!这杯酒敬太后相助之恩!”

    明成帝想起两年来万妼经历的种种,含着热泪饮下凉酒。

    万妼看了感动万分的明成帝一眼,内心毫无波动,敷衍地喝了那杯茶。明成帝一直对她当年手刃言官后的那番话深信不疑,以为那些事她是为他明成帝做的。

    但她怎么可能是那么无私伟大的人?

    先帝爷没了,明成帝登基。虽说先帝爷留了一纸诏书想保她无虞,可是人走茶凉,那纸诏书是护命符还是废纸一张,其实全凭明成帝一句话。明成帝又不是她生的,太妃在世那会儿和她也有不少过节,长公主隆宜因为先皇后的事对她更是恨之入骨。

    先帝爷驾崩后,万妼多日没有言语。难过是有的,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担忧。先帝爷曾因她废后,她早落下了祸乱朝纲的坏名声。果然,明成帝刚登基就有言官进谏,让明成帝废她太后之位。

    她母家死在阉党手中,先帝爷一走,再无人可倚仗。所以才冲进朝堂,杀了那个参她的言官,并堂而皇之地对明成帝说:“打进宫哀家名声就坏了,索性一坏到底。以后令皇上为难的事哀家替你做,也算报答先帝多年照顾之恩。”

    也亏得那个言官是沽名钓誉之徒,明成帝信了她的话,她才能继续过呼风唤雨天不怕地不怕的逍遥日子。为了巩固明成帝对她的感激之情,万妼后来确实帮明成帝解决了不少麻烦,反正有明成帝做靠山,又有先帝爷的遗诏傍身,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除了那帮阉党。

    万家灭门之仇,是她心里久久未能拔除的利刺!可惜啊,阉党是除不尽的,皇上根本离不开司礼监和东厂的那帮阉竖。哪怕深爱她如先帝爷,也不会糊涂到为了个心爱的女子弃用阉党。

    “皇上不必言谢,皆是哀家份内之事。天下是冯家的,我既嫁作冯家妇,自当尽心为皇上谋划。”万妼又听不到景灵宫的动静,刚放下不久的心又悬了起来。

    难道真被吓死了?她心里明明恨着太监,又忍不住担心景灵宫里那个小阉驴的死活。

    姚喜没有死,趴在地上喘着气。她觉得自己离死也不远了,心脏“邦邦邦”地跳着,感觉超负荷工作的小心脏下一刻就会停摆。

    壮了壮胆,她匍匐前行,顽强地向着妆案爬去。姚喜不敢看镜子,只能趴在地上伸出手去够油灯。拿到油灯后,嘴里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把西梢间找了一圈。

    都说灯下黑。端着油灯除了面前的那一片儿,别的地方比方才更暗了,像一滩浓稠的墨。这样也好,哪怕屋里真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她也看不见,姚喜努力遏制住自己的想象力,一心扑在画上。

    绑着红缨子的画……

    转眼姚喜已经找到了东次间。

    地面没有!

    床上没有!

    桌案没有!

    床底没有!

    手能够着又没找的地方,只有大衣柜了。

    姚喜有种隐隐的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突然蹦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一、二、三!

    开门的一瞬间姚喜怂怂地移开了视线,她平复着心情慢慢回过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鬼立在柜子里,虽然头发遮住了脸,姚喜还是隐约看见了。

    那个鬼的面部光秃秃的,没有五官!没有五官!没有五官!

    “哇哇哇————————”姚喜疯了。她闭着眼想人工屏蔽眼前的一切,接二连三的惊吓下,姚喜已没了逃跑的力气,她跪在衣柜前,痛哭着道:“奴才不是有意打扰娘娘的。您有仇有怨去找害您进冷宫的人,千万别和奴才计较!冤有头债有主,奴才是无意闯入娘娘宝地的,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姚喜哭得肝肠寸断。

    万妼有些不忍心听了。

    可是哭声还在不断地传来,过了一会儿又变成尖叫声,然后是夹杂着哭声的尖叫声。

    从姚喜的反应,万妼能大致推测出他人到哪里了。这才刚找完前院,后院老槐树上还吊着个人呢!万妼揪心地听着动静,明明是对那小阉驴的惩罚,不知何时变成了她的煎熬。

    万妼常服虽奢但简。来冷宫这身装束是有意而为之,不如此怎能衬出冷宫某些熟人的败落呢?

    先帝爷还在世那会儿,万妼没和谁争过宠,因为没必要,争不争先帝爷的心都在她身上。有时甚至恨不得先帝爷多抽出些空陪陪别的嫔妃,别老在她跟前晃。她虽无争名夺利之心,但架不住有些主动挑事的人。那些女人有的被赐死了,有的自尽了,有的死得稀里糊涂,还活着的差不多都来了冷宫。

    “娘娘不必进去了吧?晦气。”芫茜闻到此处午后的空气都是凉丝丝的,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宫中本就阴盛阳衰,冷宫更是怨气森森的极寒之地,芫茜觉得主子有事吩咐底下的奴才来办就好,实在不必亲自来这儿。

    “那些女人得势的时候尚动不了哀家,难道失势后反倒长了本事不成?鬼怪同理,何惧之有?”万妼冲身旁伺候的宫女道:“开门。”

    因为万妼要来,冷宫的女人们都被从屋里传到了院子里,等着给太后娘娘请安。不过怕有想不开想豁出命惊驾的人,侍卫在冷宫众人与太后间拦了堵人墙,随时准备着拿下欲对太后娘娘图谋不轨之人。

    毕竟这冷宫的女人,多得是被万妼弄进来的。先皇帝的时候有,明成帝的时候也有。

    万妼一进院子就瞧见了在宫墙角下挤成一堆的女人,笑着走了过去。芫茜提醒道:“娘娘别离太近了,那些人不是疯就是狂,奴婢怕她们伤着您。”

    “隔着人墙有什么好怕的?”万妼嗔怒地望了芫茜一眼。芫茜在宁安宫陪着她历经无数险境,怎么胆子不仅没有变大,反而越来越小了?身边的奴才胆子太小可不是好事,真遇着危险没准会干出扔下主子独自逃命的事儿。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墙角那堆女人吸引了。

    “都是熟面孔嘛!”万妼从左到右挨个儿打量过去,没想到有些人还挺长命,进冷宫少说也有十个年头了吧,竟然还活着。

    万妼往后退了一步,不是害怕,而是受不了那股难闻的味道。芫茜说得不错,这些女人不是疯就是狂,都进了冷宫了自然没有奴才伺候,于是这些往年间在皇上面前花枝招展香气扑鼻的美人们,都被冷宫磨成了蓬头垢面胡言乱语的疯婆子,不知多久没沐浴更衣了,一股刺鼻的汗垢味。

    也亏得万妼眼神好,细瞧之下还认得出从前的冤家们,哪怕她们早已面目全非不复当年倾城之貌。

    只是这一群疯女人中,有一个分外扎眼。石青色的粗布衣裳干干净净,头上没有珠钗点缀,却也用一根断木簪子挽起了发,脸上未施脂粉,但不似她身旁别的女人那般脏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