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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乱世难有君子(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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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人牙子怕惹上麻烦,就故意说陈定逃走。

    人海茫茫,天下这么大,她如何去寻自己的儿子?

    西府人少了许多,却更像是陈宏的府邸。

    陈宏依旧不能入仕,本想托陈安求情,可好话一大堆,陈安有一回也动了心,入宫与莫太后说,被莫太后给训了一顿,说他有了伤疤忘了疼,竟帮那等狼子野心的人说话。

    陈安被太后说得面红耳赤,后来陈宏再求,陈安就将太后的原话给说了,说的时候还是当着好几位官僚,众人一阵讥笑,许是陈宏觉得失了颜面,之后好几个月都不见他再来缠陈安。

    陈朝刚听晓后,只斥陈安:“蠢货!太后护你妇人,你就该去求陛下。”

    陈安照着莫氏教的话道:“陈宏是你儿子,可不是我儿子,替他谋前程的事是你做父亲做的,我的儿子自有我操心谋差事。”

    一句话,堵回去。

    陈朝刚恼道:“陈宏是你弟弟。”

    “对不住,如果你老认二叔、三叔是弟弟,你们给他俩谋个五品官当当,我就照你的样,做个好长兄。”

    一句话,她做得好是不好,都向陈朝刚看齐。

    陈朝刚气得欲骂而不能骂。

    陈安又冷声道:“我是太后教养大的,又有祖父母与亲娘留的家业,你待我若有待陈宏的二成好,你也能在我面前趾高气扬,即未做好慈父,有何底气在我面前摆谱?”

    这是他的长子?怎么说话越来越犀厉?

    陈朝刚已经忘了,上一次父子在一处用饭是在何时?

    他居然记不得了。

    自五月初一在皇泽寺传出陈茉抽了一支金色凤凰的签后,又有大师说“此乃帝凰签”,一时间关于陈茉就是帝凰女的传闻传得都城上下人尽皆知。

    陈茉荣光了,自有来讨好巴结的人。

    陈宏虽未入仕,可送礼的人不少。

    西府这两月也算是扬眉吐气,就连陈朝刚也忘了找陈安的麻烦。

    陈茉在琢磨如何扳回一局。

    *

    陈蘅泡在浴桶里,正想着前世夏候滔的事,他身边家臣韩庆是个能吏,再有现在的祠部侍郎,因她今日所举,这一位是除掉了。

    军中的人物,夏候滔前世在军队中最大的依仗是陈葳。

    陈葳心疼陈蘅,为了这个妹妹,他可以倾其所有,包括他的命。

    今生夏候滔的正妃是袁南珠,听说袁南珠成亲之后,可是闹腾得厉害,将后宅几个侍妾折腾得苦不堪言。

    袁家宝兄弟是袁东珠的亲兄长,没道理会去帮袁南珠,袁东珠最厌恶的便是夏候滔之流。

    陈蘅回忆之后,脑海里掠过崔大郎的身影,不知不觉竟回到了睡梦之中。

    楼阁重重的皇宫,她一袭白色中衫,长发静重,孤单寂寞地坐在皇后宫的大殿地毯上,周围的桌案倒了,案上的酒盏落了。

    “臣崔珩拜见皇后。”

    她眼神空洞,仿佛在看进来的崔大郎,又似在看着殿外将要凋零的花木,“为什么?五皇子妃是你的堂妹,你不助五皇子登基,却帮了夏候滔?你在朝堂谏言,要立二皇子为太子?”

    二皇子是陈茉所出,一个傻子也能当太子,还不如说直接让陈茉当女皇来得好。陈茉得势,她的日子就艰难。

    她不惧陈茉,只不想陈茉比自己过得好。

    到底还是她太过软弱,连为女儿报仇,给自己报仇的机会都寻不到。

    崔大郎沉默了片刻,有一刹的愧色,最终揖手道:“我是博陵崔氏的少主,我必须让崔氏崛起。”

    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累得整个家族走入绝境。

    所以,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放弃了五皇子,选择了夏候滔。

    “为了崛起,你可以放弃崔妃;为了荣光,你可以背叛我长兄,你与我长兄自幼相识,你……你怎么陷害他。”

    崔大郎一手负后,昂首挺胸地道:“他是陈氏未来的少主,可他却担不起这个重任,你父亲担不起宗主之责,他也不行。乱世之中,没有君子!”

    陈蘅痛楚地笑着:“你不做君子,也要毁了君子?传信给五皇子的人是你,可你却装病让我长兄给你递信,因为这,陛下一直以为,长兄支持的人是五皇子,再因陈茉吹的风,他容不得我长兄。

    我父母没走洛阳的西边大道,改走隐秘北道,为什么还会遇上山贼?那不是山贼,是陛下派的人?是陛下要杀我父亲长兄?”

    崔大郎愣愣地望着陈蘅。

    她是气愤的,可这一身的白衣,是祭念陈安一家,也是悼念她新逝的女儿柔柔。

    崔大郎双眸里满是同情,“你父兄最大的错就是太懦弱,你父亲一生都是在依靠女人保护,幼时是太后,长大后是你母亲,他的确是一个谦谦君子,从不曾有害人之心;你的长兄,他心里明白一切,却总是太过在乎他的君子形象,是他自己放弃活下去。

    他们不是陛下杀的,是淑妃与荣国公杀的。你父兄不死,荣国公如何能成为陈留太主的嗣子,如何能成为荣国公?”

    哈哈……

    她笑,笑得悲怆。

    陈宏有错,陈茉太会算计,可她的父兄就没有错吗。

    这是乱世,他们去在讲什么晋人风度,做什么正人君子。

    活下来的,又有哪个是堂堂正正的人。

    所以,她太过良善、正直,注定是那个失败者。

    崔大郎道:“今日,下臣拜见皇后,是想问你那只羊脂玉凤佩的事……”

    分明是夏候滔赠她的,可他却后悔了,将玉凤佩拿了回去。

    现在,它应该在夏候滔的手里,或者已经送给了陈茉。

    “滚!我不想与背叛朋友的人说话。滚——”

    她抓起地上的银酒盏,愤怒地冲崔大郎砸了过去。

    “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你!永远不想……”

    崔大郎避开了银酒盏,“你与你长兄一样,承不住失败,一心求死。蘅世妹,只要你想成功,你还能站起来。”

    站起来,低下身段求夏候滔?

    她宁死也不会弯腰。

    她也学不来那阿谀奉承之事。

    “与陈茉争一个我并不喜欢的男人?不,那人让我瞧了恶心,我恶心……”

    “如若是慕容慬呢?”

    “你说谁?”陈蘅歪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