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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杀与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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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木镇之中,一众狼兵见到狼形怪人,皆是感到匪夷所思。</p>

    狼兵虽然以狼自居,却是真真正正的人,而眼前这个狼形怪人,眸子里散出幽幽的冷光,纵起鼻子,翘起上嘴唇,露出一口森白的獠牙,发出一道恶狠狠的低吟。</p>

    众狼兵开枪射击,立时火光四起、流弹横飞。狼形怪人左扑右闪,却仍然没有避开所有的子弹,顷刻便是血流如柱。</p>

    看见狼形怪人也会受伤,众狼兵立马少了几分畏惧,旋即一边装填弹药,一边围了上去,准备发动第二轮枪击。</p>

    狼形怪人身中数枪,变得焦躁和不安起来,见众狼兵靠拢上来,大嘴一张,发出响彻云霄的巨吼,一众狼兵顿感天旋地转。</p>

    狼形怪人趁机向前一扑,挥舞利爪击飞眼前之人,在人群之中撕开一道口子,以极快的速度向小镇北边的森林逃去。</p>

    尤弈棋和博天禄闻声赶来,见狼形怪人即将消失在夜幕之中,立马提气追赶,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将一众狼兵远远地甩在了身后。</p>

    尤弈棋二人追赶至森林,却发现那狼形怪人没了踪影,两人只得屏息凝神,仔细地观察着周围,寻找狼形怪人的踪迹。</p>

    四周一片死寂,狼形怪人突然从黑影中扑出,一爪猛拍在尤弈棋的背上,令后者生生地向前飞出数丈之远,旋即砰的一声掉落在地面,又摩擦着地面滑出丈余,石子和骨骼碰撞得咯咯作响。</p>

    此刻,狼形怪人的枪伤已经愈合,利爪乱舞卷起呼呼风声,对着重伤趴地的尤弈棋嚎了一声,旋即双腿一蹬,向博天禄扑咬而去。</p>

    博天禄身形灵活、眼疾手快,善长在远处以暗器制敌。可眼下,狼形怪人正面扑袭至博天禄近处,令瘦骨如柴的博天禄顿感力不从心,一时间有些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利爪的撕扯。</p>

    就在这危机关头,狼形怪人顿感后背一阵剧痛,巨大的冲力撞得心脏都要从前胸迸射出来,旋即一股烧灼之感,自后背蔓延至全身。</p>

    这一记猛烈的暴击,令得狼形怪人真气乱窜,无力再攻击博天禄。</p>

    尤弈棋拳头紧握,口吻中带着一丝狂气:“你这装神弄鬼的怪物,吃了枪子还这么生猛,差点把我拍死过去,不过你给我记清楚,这世上可以自愈伤口的人,可不只你一个!”</p>

    说话间,尤弈棋后背的爪痕慢慢地消失不见了。</p>

    狼形怪人正欲稳住真气,却惊觉经络正在自燃,见状不妙,狼形怪人前爪当脚,四腿并用,狂奔而逃。</p>

    狼形怪人上一次从下木镇逃跑,只是为了将尤弈棋二人引入森林,而这一次,却是真真实实地逃命,速度之快让尤弈棋二人始料未及。</p>

    眼见狼形怪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博天禄凝气于手,毒血从指尖渗出,在内力的催动之下凝聚为血弹。旋即,博天禄十指前张,将血弹以极为霸道的劲力射出。</p>

    远处,狼型怪人的后背闪起几道幽光,光影熄灭之后,狼型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夜幕中只剩下尤弈棋和博天禄二人。</p>

    “居然让这个淫贼给跑了!”尤弈棋气得咬牙切齿,狠狠跺脚,在地面上踩出几个深坑。</p>

    博天禄指向地面,不慌不忙地说道:“别急,我在这淫贼的背上开了几个窟窿,他愈合能力再强,一时半会也堵不上伤口。”</p>

    尤弈棋望向地面的血迹,心中一喜:“博二叔,还是你有办法!”</p>

    二人循着血迹走向森林深处,最后来到一处茅屋,看这茅屋的样子,应该是樵夫白天砍柴时休息的地方。</p>

    尤弈棋二人手持火把,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入。</p>

    果然,那狼形怪人全身皮肤破碎、骨骼崩裂,正倚靠着墙角,瘫坐在血泊之中。细看之下,这狼形怪人虽然长着獠牙利爪,不过五官却是人的模样,只不过披着一身棕褐皮毛,又在夜晚行凶,让人误以为是狼人。</p>

    尤弈棋掏出一把匕首,缓步走向狼形怪人,神色颇有几分得意:“淫贼,你倒是跑呀,你要是不跑,我可要过来把你给骟了。”</p>

    “尤少侠,手下留情!他是我姐夫,魏楠!”</p>

    一阵急促的声音从屋外传入,尤弈棋转身一看,只见阿丽提着油灯,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我姐夫也是受害者!”</p>

    尤弈棋将匕首架在狼形怪人的颈脖,旋即将其脸前散乱的头发拨开,撕下那破碎的皮肤,果然是魏楠那张黢黑的脸庞。</p>

    此刻,魏楠的褐鬃赤瞳已经褪去,獠牙利爪亦从其身上脱落,脸上充满了惊恐和困惑,有气无力地说道:“尤少侠,我怎么会在这里?”</p>

    魏楠虚眼扫视,看着这陌生的茅屋,以及自己满身的伤口,脸上皆是诧异之色,可尤弈棋和博天禄,却是比魏楠更加诧异。</p>

    众人沉默之时,博天禄转身擒住阿丽:“你为何知道魏楠就是所谓的狼人,他又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你恐怕得好好解释一下?”</p>

    阿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娓娓道来:</p>

    “三个月之前,姐夫莫名奇妙地呼吸困难,尔后病情越发加重,开始频繁咳嗽、口吐血块。我们看了很多大夫,但姐夫的病情都不见好转。”</p>

    “半个月之前,有一个黑袍人找到我,说姐夫咳血是因为长期打铁、火毒入体,需要以阴寒之力祛除火毒。”</p>

    “黑袍人给了我一些丹药,让我将其研磨成粉,混入姐夫的鱼汤之中。尔后,又给了我三个香囊,两红一绿,红色香囊让我和姐姐随身佩戴,绿色香囊则挂于姐夫的床头。”</p>

    尤弈棋二人眉头紧锁,对阿丽之言半信半疑。</p>

    阿丽见二人没有发声,便继续说道:</p>

    “仅仅过了两天,姐夫的病情果然开始好转。可是在第三天夜里,我头疼失眠,听见姐夫的房间里有动静,于是起床查看。只见姐夫双眼赤红,生出獠牙利爪,并且失去意识,变得异常狂躁,但始终没有伤害我和姐姐。”</p>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镇子里人人咒骂的狼貌淫贼就是姐夫,只是姐夫嗅到红色香囊的味道,便不会伤害我和姐姐。姐夫每晚外出吸食女子精血之后,便会寻着绿色香囊的气味回到家中,慢慢地恢复正常,但他自己却浑然不知。”</p>

    “我起初很害怕,想停止给姐夫喂药。可转念一想,若是姐夫因病死去,我和姐姐就会失去依靠,无法生存下去,因此,我便打消了断药的念头,心想等姐夫痊愈之后,再将真相告诉姐夫和姐姐。”</p>

    “只可惜,我们很快就遭了报应。前些日,姐姐来这森林之中,替姐夫购买烧铁水的木材,将香囊忘在了家中,最后竟然被姐夫……”</p>

    说到这,阿丽已经是泣不成声。</p>

    闻言,魏楠万念俱灰:“难怪我前些日做噩梦,梦中,我疯狂地击打着树木,一觉醒来,阿秀就不见了。没想到这并不是梦,阿秀竟然是我亲手杀死的。两位英雄,你们杀了我为下木镇除害吧。”</p>

    说到这,魏楠强打精神,望着尤弈棋:“尤少侠,我死之后,阿丽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希望你……”</p>

    不等魏楠说完,阿丽一把抱住尤弈棋:“求你们饶姐夫一条性命,他是无辜的,他也是受害者!”</p>

    “阿丽姑娘,有件事需要你解释一下。”博天禄哼了一声,冷声道:“你在我们的鱼汤之中添加了迷药,我假意不知,就是想看看你究竟在搞什么鬼?”</p>

    “我只是希望你们晚上熟睡,不要发现姐夫的秘密!”说到这,阿丽憋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也希望你们在下木镇多留些日子,让我可以多陪陪尤少侠。”</p>

    “戏演得真好,故事也编得不错,就是没有留意细节,言语间有不少破绽。”昨天跟踪尤弈棋的那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门外,言语冰冷,不带任何情感,冷漠地盯着阿丽:</p>

    “第一,烧铁水用的是煤而不是炭,不需要购买木材生炭;第二,即使你姐姐真的来森林购买木材,那也是在白天,而你姐夫明显是晚上行凶;第三,香囊的气味微弱,你姐夫在镇子内、森林中,居然能嗅着味道找回家,莫非真的是一条狼狗?”</p>

    “先声明,我不是这女人口中的黑袍人。”黑衣人转身面向尤弈棋:“我话尽于此,这女人所言漏洞百出,真相你自己问她。”</p>

    言罢,黑衣人倚靠在门框之上,静静地观察着尤弈棋如何行事。</p>

    尤弈棋看着泪眼模糊、身子瑟瑟发抖的阿丽,声色俱厉地说道:“阿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就一次!”</p>

    阿丽挪了挪身子,坐到魏楠的身旁,娓娓道来:</p>

    “一年前,我父母病故,我尚未出嫁,便投奔到姐姐家中。姐夫是百里之内唯一的铁匠,因此家中虽然算不上大富,却也过的殷实,姐夫对我更是照顾有加。”</p>

    “平日里,我能隐约察觉到,姐夫在我穿着清凉之时,会时不时地偷瞟我两眼,我便知道姐夫对我这个妻妹存有想法,只是碍于姐姐的情面,不敢言说。”</p>

    “半年前,姐姐似乎觉察到了姐夫的心思,于是急着为我张罗婚事,可这下木镇之内的适龄男子,皆是寻常农夫,我若是嫁过去,肯定比不上在姐夫家。”</p>

    “我不愿意外嫁他人,于是向姐姐提出,让我和她一起伺候姐夫,但却被姐姐断然拒绝。后来姐夫生病,姐姐也就暂时没有再提将我嫁人一事。”</p>

    “直到那个黑袍人给了我丹药,我怕姐夫痊愈之后,姐姐又要急着将我嫁出去。于是欺骗姐姐,说姐夫若是想痊愈,还缺少一味药,是一种血红色的花,只开放在夜晚的森林。”</p>

    “姐姐爱夫心切,顾不得镇子上出现了淫贼,独自前往森林摘花。我便偷偷取下了姐姐的香囊,随后控制姐夫尾随其后,将姐姐杀害。”</p>

    “姐夫之所以受我控制,是因为姐夫会躲避红色香囊的气味,跟随绿色香囊的气味。这十多天以来,姐夫将镇中女子掳入森林,吸食其精血,都是我利用绿色香囊控制的。”</p>

    “前几日,尤少侠出现,我见尤少侠坐骑俊美,就连行囊都是用上等的布料包裹,便推测尤少侠必定家世不凡,肯定是个踏实的依靠。我一时鬼迷心窍,就企图让尤少侠将姐夫击杀,然后同情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带我一起上路。”</p>

    “我心中起了邪念,于是今晚没有用绿色香囊给姐夫引路,故意让他独自闯入镇子里,被官府抓个了正着。而我则提前躲入森林之中,想装作受害者,博得大家的同情。”</p>

    “可就在刚才,尤少侠打算伤害姐夫之时,我却突然发现,自己和姐夫朝夕相处,竟然产生了感情。我不忍见姐夫死去,于是出面阻止,事情就是这样。”</p>

    闻言,尤弈棋只觉心中一沉,不知如何处置阿丽,于是将匕首放到魏楠的手里:“我答应为你妻子报仇,眼下害你妻子的凶手就在你眼前,杀与不杀,你自己看着办吧。”</p>

    魏楠双手颤抖地拿着匕首,悲痛地说道:“阿丽虽有过错,但无论为何,阿秀始终是死在我的手上,我才是杀害阿秀的凶手。”</p>

    说到这,魏楠愧疚地望着阿丽:“对不起,阿丽,我确实对你心存色心,我有心无胆,却妄想齐人之福,以致你姐姐急着把你嫁出去。”</p>

    “我不能杀阿丽,我不能对不起阿丽的姐姐。”言罢,魏楠紧握匕首,朝自己的胸口刺去。</p>

    黑衣人见魏楠想要自杀,立刻转身快速地向屋外跑去,博天禄见状,也是本能地拉着尤弈棋向外奔去,二人刚跑出不远,便听得茅屋内传出一阵不大不小的炸裂声,回头观望,垮塌的茅屋已经将魏楠和阿丽掩埋。</p>

    正在尤弈棋为方才之事发愣之际,博天禄一把抓住正欲离去的黑衣人,厉声喝道:“站住!事情还没有结束呢,你为何知道,魏楠自杀后会发生爆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