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情窦初开的祁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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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北蹲在墙角。丑陋的怪石爬上了厚厚的阴绿色苔藓。</p>
他觉得自己生不如死。</p>
一向对自己的长相和生活状态，都是很满意的，直到被美丽的女贵族百灵夫人的胞弟、那个名叫秦挚的小混蛋当众叫了声“马脸”，并差评成：“马脸加胎记，一副畜生相，从什么旮旯里爬出来的呀，敢打我姐的主意？”</p>
于是，突然间，他发现了自己的脸型原来叫作马脸，原来很丑；右眼框天生带来的青黑色，是个难以入目的胎记；而戏团打杂跑腿的身份，真的很没前途。</p>
所以，祁北前所未地有了自卑。</p>
可惜的是，同在戏团中的师妹晓晓、大师兄和二师兄，以及戏团所有人，早就习惯了他长度过长的脸和面积过大的胎记。所谓对着丑女看时间长了，就算不幸没能生出爱慕心情，至少不会对着她作呕，不要低估了人类的适应能力。</p>
再说，百戏团的大家伙潜意识里都觉得祁北这个傻小子吧，整天到晚拉着半死不活除了痴傻之外没什么表情变化一张脸，就是个没有妻缘的光棍儿命。所以更加不容易发现娘胎单身的老铁蛋居然情窦初开，百年死树根子竟然枯木逢春，而眼下正因求而不得，心如焚烧呢。</p>
他自己不说，谁会猜得到呢。</p>
说？说得出口吗？</p>
这又牵扯到了祁北的一个大痛处。</p>
祁北不会说话。</p>
不是哑巴那种不会说话，是他要么哑巴着不说话，说一句话就叫所有人变哑巴。有什么办法呢，这孩子笨嘴拙舌的，有心事，不爱说出口，闷在心里的谷子烂成了汤；一紧张，就口不择言，还会出现严重口吃。简称开口即死。</p>
他郁闷无比地看着夜空，口中回味着心上人刚刚宴请百戏团的一顿晚饭，多希望盘碟里的菜肴永远吃不完，那该多好。</p>
星星上面的老天爷啊，祁北在心里祈祷，如果能让我再见她一面，跟她说说话，叫我做什么都愿意。</p>
他一发愿，盯着苍穹数星星的眼睛就开始视线模糊，好像心上人正穿着最美的蓝色衣裙，佩戴着五彩发冠，骑着一匹矫健的白马，从空中降落下来，稳稳停在自己面前。</p>
坐起身来，他咽了口唾液，嗓子火辣辣的，很疼。</p>
他胆怯地伸出了手，真的好像要张开嘴，轻轻唤那面孔模糊不清的女子一声。</p>
该说些什么呢？此刻的祁北，局促极了。</p>
祁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张嘴最擅长啃饼、最不会说话，晚饭时对着百灵夫人憋了半天，突兀瘪了句“你多大”，不仅引得秦挚拍桌子连连翻白眼，简直快横到自家姐姐和祁北中间挡着去，还让师妹晓晓和大师兄、二师兄连连批评说话不礼貌。</p>
于是，他开始了煎熬的反复思索。</p>
该跟亲自光临破落院子的百灵夫人说些什么呢？</p>
要不问候一句：“百灵夫人，是你吗？”</p>
不行，显得太傻，来的不是百灵夫人，还能是谁？</p>
说一句“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干什么？找谁呀？”</p>
哎呀，这话问不出口……万一她用天籁一般的声音回答：“我就是晚上来找你的。”这，这这这……</p>
腾的一声，祁北变成了刚出锅，冒着蒸汽的螃蟹。</p>
那应该问些什么？说些什么？大师兄嘱咐，在外人面前最好不要开口，因为一开口，就是个聊天死，当着百灵夫人的面儿啊，这关键时候，可不能说错话。</p>
祁北退后几步，赶紧回头看小师妹他们的东侧房，糟糕，没亮灯，小师妹睡了吧，她不在，谁能帮自己说句话啊。</p>
唉，就剩自己一个人了。该怎么办呢？</p>
要不，要不，就打个招呼，喊她的名号“百灵夫人”吧，对，就像拜见贵族官老爷们那样，行个礼，喊一声名号，这个总不会说错。</p>
可，就连最开始的“百灵夫人”四个字儿，都无法出口，仿佛泡沫一样，声音一旦在喉咙里形成，从唇尖齿面滑出，蓝衣女子就会化作空气，消失在指缝掌心。</p>
祁北觉得自己忒没用，干脆放弃算了，蹲在地上，又成了一朵蘑菇。</p>
“……”</p>
来人轻轻喊他的名字。祁北一愣神，感觉发音不太像自己的名字，喊得好像是什么“云驹”？但，管他呢，百灵夫人喊自己了。他委屈巴巴地抬起了脑袋，可真是千言万语填在胸壑，却只能无语相对望啊。</p>
祁北又开始没谱地遐想，或许，百灵夫人懂我，不需要言语表达，就能明白我的眼神呢。</p>
于是，他干脆不动，紧闭着嘴不说话，只眼巴巴地看着那降临在自己美梦中的蓝衣女子，拼命眨眼睛、使眼色。</p>
她的面孔很是模糊，不确定有没有回看祁北。</p>
祁北开始回忆她的眼睛、睫毛、鼻子、嘴唇，想要一一安在这蓝衣女子身上。可一转眼，就觉得眼前这人并不太像百灵夫人，身上穿着的好像也不是蓝色衣服，似乎是白色？她张开手掌，掌心握了个什么东西，祁北心里大喜过望，第一反应是百灵夫人给他送定情信物来了。</p>
可那人喊的，明显是：“过来，云驹。”</p>
傻小子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咧，对方先开了口，说起话来就简单很多啦。他赶紧屁颠儿屁颠儿跑上前，看都不看，伸手就要接过那“定情信物”。</p>
兀地，只听空中有人大喝一声：“呆子！给我收手。”</p>
祁北一愣，这才看清楚，那白皙得有些过分的手中握着的似乎是一枚锋利的七面棋子。他还没当成回事儿呢，觉着反正是百灵夫人给自己的东西，管他是什么，先收着再说，不然美佳人生了气，可就难办了，于是继续伸手……</p>
哪里知道空中的叫喊声再一次响起：“千万别碰！”吓得祁北立刻收回手。</p>
此时此刻，那白衣人面露凶光，暴露了真实长相，这哪里是百灵夫人柔美的面孔？白衣人可说阳刚，还带着些阴柔，整个人飘忽忽的，好像——对，鬼魂！</p>
而且这个白衣鬼魂，就要抓住自己啦。</p>
祁北蹲在墙角。丑陋的怪石爬上了厚厚的阴绿色苔藓。</p>
他觉得自己生不如死。</p>
一向对自己的长相和生活状态，都是很满意的，直到被美丽的女贵族百灵夫人的胞弟、那个名叫秦挚的小混蛋当众叫了声“马脸”，并差评成：“马脸加胎记，一副畜生相，从什么旮旯里爬出来的呀，敢打我姐的主意？”</p>
于是，突然间，他发现了自己的脸型原来叫作马脸，原来很丑；右眼框天生带来的青黑色，是个难以入目的胎记；而戏团打杂跑腿的身份，真的很没前途。</p>
所以，祁北前所未地有了自卑。</p>
可惜的是，同在戏团中的师妹晓晓、大师兄和二师兄，以及戏团所有人，早就习惯了他长度过长的脸和面积过大的胎记。所谓对着丑女看时间长了，就算不幸没能生出爱慕心情，至少不会对着她作呕，不要低估了人类的适应能力。</p>
再说，百戏团的大家伙潜意识里都觉得祁北这个傻小子吧，整天到晚拉着半死不活除了痴傻之外没什么表情变化一张脸，就是个没有妻缘的光棍儿命。所以更加不容易发现娘胎单身的老铁蛋居然情窦初开，百年死树根子竟然枯木逢春，而眼下正因求而不得，心如焚烧呢。</p>
他自己不说，谁会猜得到呢。</p>
说？说得出口吗？</p>
这又牵扯到了祁北的一个大痛处。</p>
祁北不会说话。</p>
不是哑巴那种不会说话，是他要么哑巴着不说话，说一句话就叫所有人变哑巴。有什么办法呢，这孩子笨嘴拙舌的，有心事，不爱说出口，闷在心里的谷子烂成了汤；一紧张，就口不择言，还会出现严重口吃。简称开口即死。</p>
他郁闷无比地看着夜空，口中回味着心上人刚刚宴请百戏团的一顿晚饭，多希望盘碟里的菜肴永远吃不完，那该多好。</p>
星星上面的老天爷啊，祁北在心里祈祷，如果能让我再见她一面，跟她说说话，叫我做什么都愿意。</p>
他一发愿，盯着苍穹数星星的眼睛就开始视线模糊，好像心上人正穿着最美的蓝色衣裙，佩戴着五彩发冠，骑着一匹矫健的白马，从空中降落下来，稳稳停在自己面前。</p>
坐起身来，他咽了口唾液，嗓子火辣辣的，很疼。</p>
他胆怯地伸出了手，真的好像要张开嘴，轻轻唤那面孔模糊不清的女子一声。</p>
该说些什么呢？此刻的祁北，局促极了。</p>
祁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张嘴最擅长啃饼、最不会说话，晚饭时对着百灵夫人憋了半天，突兀瘪了句“你多大”，不仅引得秦挚拍桌子连连翻白眼，简直快横到自家姐姐和祁北中间挡着去，还让师妹晓晓和大师兄、二师兄连连批评说话不礼貌。</p>
于是，他开始了煎熬的反复思索。</p>
该跟亲自光临破落院子的百灵夫人说些什么呢？</p>
要不问候一句：“百灵夫人，是你吗？”</p>
不行，显得太傻，来的不是百灵夫人，还能是谁？</p>
说一句“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干什么？找谁呀？”</p>
哎呀，这话问不出口……万一她用天籁一般的声音回答：“我就是晚上来找你的。”这，这这这……</p>
腾的一声，祁北变成了刚出锅，冒着蒸汽的螃蟹。</p>
那应该问些什么？说些什么？大师兄嘱咐，在外人面前最好不要开口，因为一开口，就是个聊天死，当着百灵夫人的面儿啊，这关键时候，可不能说错话。</p>
祁北退后几步，赶紧回头看小师妹他们的东侧房，糟糕，没亮灯，小师妹睡了吧，她不在，谁能帮自己说句话啊。</p>
唉，就剩自己一个人了。该怎么办呢？</p>
要不，要不，就打个招呼，喊她的名号“百灵夫人”吧，对，就像拜见贵族官老爷们那样，行个礼，喊一声名号，这个总不会说错。</p>
可，就连最开始的“百灵夫人”四个字儿，都无法出口，仿佛泡沫一样，声音一旦在喉咙里形成，从唇尖齿面滑出，蓝衣女子就会化作空气，消失在指缝掌心。</p>
祁北觉得自己忒没用，干脆放弃算了，蹲在地上，又成了一朵蘑菇。</p>
“……”</p>
来人轻轻喊他的名字。祁北一愣神，感觉发音不太像自己的名字，喊得好像是什么“云驹”？但，管他呢，百灵夫人喊自己了。他委屈巴巴地抬起了脑袋，可真是千言万语填在胸壑，却只能无语相对望啊。</p>
祁北又开始没谱地遐想，或许，百灵夫人懂我，不需要言语表达，就能明白我的眼神呢。</p>
于是，他干脆不动，紧闭着嘴不说话，只眼巴巴地看着那降临在自己美梦中的蓝衣女子，拼命眨眼睛、使眼色。</p>
她的面孔很是模糊，不确定有没有回看祁北。</p>
祁北开始回忆她的眼睛、睫毛、鼻子、嘴唇，想要一一安在这蓝衣女子身上。可一转眼，就觉得眼前这人并不太像百灵夫人，身上穿着的好像也不是蓝色衣服，似乎是白色？她张开手掌，掌心握了个什么东西，祁北心里大喜过望，第一反应是百灵夫人给他送定情信物来了。</p>
可那人喊的，明显是：“过来，云驹。”</p>
傻小子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咧，对方先开了口，说起话来就简单很多啦。他赶紧屁颠儿屁颠儿跑上前，看都不看，伸手就要接过那“定情信物”。</p>
兀地，只听空中有人大喝一声：“呆子！给我收手。”</p>
祁北一愣，这才看清楚，那白皙得有些过分的手中握着的似乎是一枚锋利的七面棋子。他还没当成回事儿呢，觉着反正是百灵夫人给自己的东西，管他是什么，先收着再说，不然美佳人生了气，可就难办了，于是继续伸手……</p>
哪里知道空中的叫喊声再一次响起：“千万别碰！”吓得祁北立刻收回手。</p>
此时此刻，那白衣人面露凶光，暴露了真实长相，这哪里是百灵夫人柔美的面孔？白衣人可说阳刚，还带着些阴柔，整个人飘忽忽的，好像——对，鬼魂！</p>
而且这个白衣鬼魂，就要抓住自己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