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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翻盘(中)

作者:机房里的猪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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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远不如亲眼看到。</p>

    林业宾馆的小包间内,由林业局局办老王陪着喝茶的余主任,一见黄局长脑壳上缠的厚纱布,不禁吓了一大跳,连忙起身过来关心道:“新民,怎么了?”</p>

    “没事,缝了几针。”</p>

    笑容满面的黄局长跟余主任握了下手,不在乎道:“嘿嘿嘿,我还得感谢哪个B崽子,挨了这一砖头,工作就好做多喽。”</p>

    人才,难怪以前钱县长那么护着他,连县长、书记都另眼相待,矮胖的余主任拍了拍黄局长的肩膀,大笑道:“还是你作风过硬,难怪上次李县亲自点你的将,还跟书记说要想把林业系统的事办好,非你黄大仙不可!”</p>

    李县?不是蒋县?</p>

    高矮子可能扯瞎蛋,书记心腹的余主任是不可能帮县长说好话的,这个是很严肃的立场问题。</p>

    神色不变的黄局长心里一凛,也大笑道:“余主任,你就莫给我戴高帽子了,快坐快坐。这是栋材,要是什么事没办好,你就狠狠批评,这小子皮实经骂。”</p>

    大笑的余主任跟落后半步的贾栋材握了下手,拍着他肩膀笑骂道:“乱嚼,小贾可是青年才俊,前年要不是你小子太鬼,早到我那给金书记当秘书了。这样也好,要是去了我那,表现再出色,现在也只是个股长,连副科级都要等年底。</p>

    小贾,坐坐,今天我就是专程来找你聊聊的。”</p>

    “余主任坐”,神色恭谨的贾栋材连忙帮两位领导拉开椅子,余主任的椅子不用拉也摆端正些,待领导落座后又给领导开啤酒、倒啤酒。有眼色的老王见状,也连忙告了个罪,自己去外面吃饭,让领导们谈工作。</p>

    挑得了重担,又陪得了小心,满意的余主任冲贾栋材笑了笑,打趣道:“小贾,黄大仙还真没说错你,你小子是张飞相貌玲珑心,比他以前不晓得强哪去了。我跟你说,黄大仙以前要是有你一半样,早就当城建局局长了!”</p>

    “呵呵”</p>

    熟不拘礼的黄局长苦笑,已经眉目通透的贾栋材连忙陪笑道:“嘿嘿嘿,我被他骂多了,总要有些长进撒。”</p>

    “对喽,吃一堑,就要长一智,黄大仙终于成仙喽”。</p>

    余主任又取笑了一句,却不等黄局长举杯,自己端起杯子起身道:“我来启杯,喝完后先谈点正事。”</p>

    果然是代表书记来的,两人连忙起身与余主任碰杯,三人一饮而尽。待贾栋材帮两人续完酒,余主任正色道:“新民,落实领导指示不过夜是原则性强,但务必要保持稳定,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局。”</p>

    唉,县长一直催,书记却催完又要缓。夹在中间的黄局长暗自苦笑,却立即表态道:“明白,请领导放心,新民一定会坚决落实领导指示,稳定住局面。”</p>

    陪站的贾栋材暗暗琢磨,大领导就是大领导,下个指示都透出几层意思,难怪大家都说,要善于领会领导意图。</p>

    “还有件事,我不太方便去找老蒋,你帮我提醒他一下。”</p>

    唉,几年前蒋县抢赢了帽子,两人的心结也就解不了喽,暗暗叫苦的黄局长连忙道:“您说。”</p>

    “呵呵,提醒蒋县,要在斗争中求团结,而不是团结中搞斗争。”</p>

    这话一出口,而且是当着贾栋材的面,豪华小包间里顿时气氛怪异。想往上爬,就要领会领导意图,本可以直接找蒋县说的事,却当着自己的面说,这意味着什么?</p>

    不要说黄局长这样经验丰富的领导干部,即使是新人的贾栋材都立即意识到情况复杂。搞不好,搞不好自己被耍了,还傻乎乎得想帮人家摇旗呐喊。</p>

    知道内情的黄局长当然清楚这是余主任给蒋县下眼药,但不知道内情的贾栋材,可就忍不住往人事安排上想。以前在园林所,林局长尚且把自己提拔起来,给黄局长安个钉子;换成蒋县长,他就不会照样给自己埋颗地雷?</p>

    花木基地不比那个小苗圃,想打开局面就得违规操作,若是蒋县明知如此,还故意安排秦国富过来,岂不是把自己的生死往他手上交?如果是这样的话,蒋县那条小船,老子就敬谢不敏了。</p>

    见贾栋材脸色顿变,黄局长便知余主任离间成功了,暗叹世道难混。可反过来想,如果换成自己在余主任这位置上,即使两人没有心结,也照样会这么干。原因无它,作为书记的亲信,明年肯定会再进一步,但能不能入常?不管希望大小,首先就要打击对手,这无关品性只与利害攸关。</p>

    再往深处想,自己这职务真是因为蒋县敲边鼓敲来的?如果没有李县长的大力举荐和坚持,书记会同意?同为县领导,即使书记贵为班长,该给蒋县的体面也不能不给。可书记懒得关起门来批评,直接让与他有过节的余主任传达指示,可见蒋县在书记那已经不象几年前那么不重要,甚至是开始厌恶其在政治上的不忠诚。</p>

    人嘛,都他妈的对别人马列主义,摊到自己脑壳上就成了自由主义。</p>

    电光火石间,久历宦海的黄局长把事情都琢磨了一遍,连忙表态道:“坚决落实领导指示。”</p>

    “坐坐,我们吃饭。”</p>

    大笑的余主任招呼两人坐下,打趣道:“大仙,现在是朋友吃饭,该你启杯了吧?”</p>

    “对对,虽然余大主任贵为领导,但东宾不饮客不尝撒。来,我启个杯。一是欢迎余大主任光临。二是祝余大主任百丈竿头,心想事成。干!”</p>

    聪明人,听出了话音的余主任大乐,三人杯子一碰,一饮而尽。</p>

    三人喝完,贾栋材又起身给领导续杯,余主任摆手道:“莫续了,一人再开一瓶,喝完就算,中午喝多了不好。”</p>

    “好的”,贾栋材连忙开了三瓶啤酒,余主任又摆手示意不要他帮着倒酒,接过瓶子直接放自己面前,笑眯眯地打趣道:“意思到了就行,最迟明年就要当正科级领导的人,还真把自己当服务员?”</p>

    “呵呵,应该的撒。”</p>

    这伢子是真不错,难怪李县那么器重他,余主任笑道:“行了行了,赶紧坐下吃。呵呵,以你这年纪,说不定以后我跟大仙都要叫你领导咧。”</p>

    要真有那么一天就好,可这话贾栋材不敢接,连忙讪笑着坐下吃饭。</p>

    快一点半了,三人都饿了。饭量小的余主任斯文慢理得吃,饭量大的贾栋材也只好吃相斯文些,连黄局长都注意着点形象。别看黄局长号称准副县级干部,旁边这位才是真正的正科级第一人,明年铁定要当副县级领导的人咧。</p>

    两人拿捏着吃了两碗,见余主任已经吃完,连忙也放碗筷,余主任暗乐道:“行了,我又不是什么领导,你们也不是坐办公室躲轻闲的人,哪跟我这样吃碗把饭就行?”</p>

    “那我们就不客气喽”,尊敬意思到了的黄局长也笑,招呼着饭量极大的贾栋材赶紧吃。</p>

    等两人吃完,余主任端起酒杯与贾栋材碰了一下,慌得他连忙微微躬身致意。</p>

    “小贾,给我透个实底,如果让你放手干,花木基地有几成把握?”</p>

    黄局长刚才提醒过,贾栋材也没了顾忌,直截了当道:“余主任,我已经揽下了省城东湖改造的部分花木采购,合同金额大概有八十万左右。不过,我现在不敢接城郊林场这职务了。”</p>

    嗯?</p>

    余主任的心里一喜,沉声质问道:“你把组织任命当儿戏?”</p>

    懂规矩的贾栋材立即站了起来,即使低着脑壳,高大的身体也象是一座小山,神情恭敬却带着怨气道:“余主任,合同金额是写在纸上的,如果我最终只拿回来三四十万现金,纪委那边怎么办?</p>

    一次两次,领导会体谅我,十次八次呢?三人成虎,如果书记县长走了,栋材是不是要去看守所报道?</p>

    我上次跟汪副部长私下聊天的时候,我说我贾栋材拿着新昌人民的工资,为党和人民尽职尽责没有任何问题,但我不敢让人在背后开枪。”</p>

    发泄式的说到这,贾栋材又指着黄局长脑壳上缠的纱布,暗示这位把稳定视为压倒一切的领导,“再说,您也看到了黄局长这样子。他平时官声这么好的人都挨了砖头,没个经验丰富的老脚子压阵角,我管得住那帮工人?</p>

    即使黄局长帮我压阵脚,但要建成花木基地,最少需要一年时间,公关要钱、建设要资金,我拿什么去喂饱那帮工人?无赏则无罚,无赏无罚则无管制,无管制则无秩序,没了秩序想不乱都不可能!”</p>

    黄局长脸色大变,却由着他的连珠炮放完,才厉声训斥道:“闭嘴!”</p>

    既然老子年轻,就当老子是胸无城府喽,决心博这一把的贾栋材梗着脖子道:“黄局,张老师就在县中教书,她不晓得我跟秦国富的仇怨?我害得他连个地专都考不上,他害得我只考个省大,你以为一句组织原则就能解得开的?</p>

    上次在会上,他明晓得李县点我的将,还拿子虚乌有的影响问题针对我。要是我们一起搭班子,又晓得我有那么多违规操作,书记县长在时他不敢乱来,等书记县长一高升,还不会去纪委检举我?说句目无组织目无纪律的话,有几个人敢为了公事进班房?”</p>

    孺子可教!</p>

    黄局长暗乐,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滚!”</p>

    “滚就滚!”</p>

    气呼呼的贾栋材在余主任的愕然目光中,居然噔噔噔地走了,还把包间门给狠狠摔上。</p>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发愣的余主任终于回过神来了,错愕道:“新民,他?”</p>

    作戏的黄局长苦笑起来,敬了余主任一支‘大中华’,又帮着他点上烟,无奈道:“余主任,你莫看他平时还象个人,惹急了就是只癫狗,以前跟我搭班子时,就没少跟我顶着来。不过,这伢子有桩事好,只要你在道理上说得赢他,不管是大道理还是小道理,他就不会炸毛。”</p>

    呵呵,小贾是真急了,既要做事又要防着背后被偷袭,换成谁都会急,但你黄大仙可不一定。</p>

    笑眯眯的余主任抽了几口烟,若有所指道:“大仙,莫怨老兄说话直,到了你这个位置,以后的林业局又会被削弱,就更要提前考虑。呵呵,莫跟我样,吃到嘴里的肉都没吞下去。”</p>

    黄局长心里一惊,连忙小声道:“老哥?”</p>

    “冤枉担个大仙的名号,自己去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