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涟漪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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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着手中的奏折，中书监李敷在台下道：“陛下，臣刚刚得到的消息，南宋徐州刺史薛安都献出彭城投降归附。”</p>
一位官员站了出来：“陛下，薛安都曾受刘氏重用，如今却归附我大魏，诚伪难以确保，陛下深思啊！”</p>
“刘氏死丧祸乱，内部争端不断，边防重镇叛乱，而我大魏朝廷圣明，兵强马壮，百姓们仰慕陛下的德政和教化。此番薛安都识时务，欲献出城池归顺我大魏，正是兼并的大好时机，怎可丧失?”李敷振振有词地反驳道。</p>
“李大人说的不错，海内和平安宁，本就是我们期盼的”，坐在凤椅上的冯太后转向皇帝，“陛下，机不可失。”</p>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章，沉默片刻，道：“那就随太后的意思吧。”</p>
台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帝为何迟疑。中书监李敷乃名门之后，向来以忠诚恭谨、直言进谏著称，在百官中颇有声望，而如今，因为弟弟李弈的关系，成了太后面前的红人，晋爵高平公，不得不令人“另眼相看”。</p>
此时，拓跋丕站了出来，将手上的一本奏章递给了身旁的太监：“陛下，臣有一事启奏。”</p>
“前几日，刑部向尚书台上报了一桩乐坊杀人案。其实依我大魏律法，杀人该当如何，已有细则。只因涉案之人与皇室宗亲有所牵连，故刑部不敢轻易判定。”拓跋丕解释道。</p>
太后闻言道：“杀人者是谁？”</p>
拓跋丕缓缓道来：“杀人者名叫秦海，正是太尉大人手下江图将军的姐夫。”拓跋丕转向冯熙：“刑部也因此不知该如何处理。”</p>
此言一出，满朝皆哗然。</p>
高台之上的皇帝看着手中的奏章，一言不发。拓跋丕继续说道：“死者李乐乃是南市乐坊之中一名侍者，只因劝阻秦海欺辱乐坊乐师，被秦海报复刺中要害身亡。李乐乃是家中独子，年方十七，尚未娶妻，家中有一老母亲待养。听闻李乐死后，他的母亲几次前来刑部询问结果，每次都无疾而终，可怜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连儿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依东阳公看，此事该当如何处理？”皇帝问道。</p>
“依我大魏律，当死者，听其家献金马以赎；犯大逆者，亲族男女无少长皆斩。秦海当众行凶，目无王法，江家自当收监。太尉大人御下不严，想必也难辞其咎。此事当日乐坊之事人人皆知，若不严惩凶手，不免令我大魏子民心寒哪！”</p>
“臣愿领罚”，拓跋丕话音刚落，冯熙站了出来，“臣愿交出兵权，禁于家中自省。”</p>
冯熙话一出口，台下一片高呼：“愿陛下宽恕太尉大人——”</p>
冯太后见状，不禁瞥了一眼冯熙，真是好能耐啊。</p>
眼见近半数臣子为冯熙求情，皇帝只得道：“秦海罪不可恕，即刻收监。只是一人之罪不应累及亲族，太尉大人此后也应当严于律下。”</p>
“臣必当谨记陛下教诲。”</p>
皇帝又道：“波斯使团不日将抵达平城，孔阳，你身为礼部尚书，由你全权负责。”</p>
“是。”</p>
拓跋丕原本心有不甘，听到皇帝这么说，只好悻悻退下。</p>
“诸卿可还有事启奏？”皇帝问道。</p>
“陛下”，李惠站了出来，“自永嘉之乱以来，中原地区人烟稀少，大量鲜卑族人游荡于塞外。今百废待兴，若欲重振中原，必得先将鲜卑族人内迁。故臣提议，应在平城内建起大量房屋以供他们落脚。”</p>
“朕早已想过此事，如今既然李卿提出来了，那李卿觉得谁人适合负责此事呢？”皇帝立刻回道。</p>
李惠道：“臣以为，内迁鲜卑族人之事，还是应由一位宗室来经手，而建屋之事，则需要对平城一切都很熟悉，具体人选还需陛下定夺。”</p>
皇帝巡视了一圈台下，想着刚刚拓跋丕谏冯熙之事，便道：“此事就由东阳公全权负责吧。”</p>
“臣领旨。”拓跋丕站了出来。</p>
------</p>
下朝后，行至偏僻的后巷中，拓跋丕从马车中出来，吩咐车夫和一行侍卫：“去前面的街口等我。”</p>
车马渐渐远去，一个像鬼影一样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拓跋丕身后。</p>
拓跋丕仍望着车马远去的方向，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人的存在：“她说什么？”</p>
男人的声音阴沉如一滩死水：“内迁设阻。”</p>
“你回去告诉她，她不用说，我也会做的。”</p>
拓跋丕的嘴角露出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冯熙、拓跋弘，我会一步一步把你们踩在脚底下……</p>
------</p>
“还不快走！”从塞外到中原，凶悍的差役们一路鞭打着鲜卑人，片刻不停地赶路。有一些人死在了路上，有的是累死的，有的是被活活打死的！</p>
这日，差役又打死了一个鲜卑人。</p>
入夜，一队人在山洞中休息，看守的差役们在外面烤火进食。</p>
一个人站了起来，愤慨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不干了！”</p>
周围的人纷纷劝他：“再忍忍吧，马上就到平城了。”</p>
“哼！到平城，你们以为到平城就好了吗？你们真以为我们是去享福的吗？”，男人顿了顿，“你们不看看，这一路上，已经有三个人被打死了，若皇帝真要善待我们，会这么对我们吗？你们还不清楚吗？皇帝分明就是要我们到平城做苦力，为汉人做牛做马！”</p>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也有坚决反对的声音：“不会的，皇帝和我们同出一族，怎会如此对我们？”</p>
“拓跋皇族确实是鲜卑族，可是你别忘了，当今皇帝的生母是汉人，就连太后也是汉人。如今皇帝和太后都一心亲汉，他还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吗？他还会在乎我们的死活吗？”</p>
他们远离了自己的家乡，还要受此酷刑和屈辱，本就憋了一肚子委屈和怒火，如今听到这番话，愈来愈不坚定起来。</p>
“到了平城，就一切都晚了。还不如奋起反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p>
“你们做什么？”外面的差役们察觉到了异动，前来查看。</p>
为首的男人振臂高呼：“杀了他们、我们回家！”</p>
人们纷纷呼喊起来，冲向差役……</p>
------</p>
连日来的征丁终于告一段落，夜晚的平城重归静谧。</p>
郊外一角，壮丁们整齐地排列着，身上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淌。</p>
这一个月里，朝廷为了建屋在周围几个区县强行征丁，有适龄男子的人家都如履薄冰，不知何时灾祸会降临到自家头上。想逃走的，不是被捉回来了，就是被杀了。差役们破门而入，喊叫声是那样凶悍，妇人幼童啼哭得是那样悲伤……仅仅一个月，多少家庭经历了生离死别，多少儿女失去了父亲，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多少父母失去了儿子……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p>
拓跋丕站在高台上，望着台下，潜藏的野心熊熊燃起。他们只知连日征丁是皇帝为了建造房屋，谁知道，这些人即将变成一支军队，一支属于他拓跋丕自己的军队！</p>
皇帝看着手中的奏折，中书监李敷在台下道：“陛下，臣刚刚得到的消息，南宋徐州刺史薛安都献出彭城投降归附。”</p>
一位官员站了出来：“陛下，薛安都曾受刘氏重用，如今却归附我大魏，诚伪难以确保，陛下深思啊！”</p>
“刘氏死丧祸乱，内部争端不断，边防重镇叛乱，而我大魏朝廷圣明，兵强马壮，百姓们仰慕陛下的德政和教化。此番薛安都识时务，欲献出城池归顺我大魏，正是兼并的大好时机，怎可丧失?”李敷振振有词地反驳道。</p>
“李大人说的不错，海内和平安宁，本就是我们期盼的”，坐在凤椅上的冯太后转向皇帝，“陛下，机不可失。”</p>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章，沉默片刻，道：“那就随太后的意思吧。”</p>
台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帝为何迟疑。中书监李敷乃名门之后，向来以忠诚恭谨、直言进谏著称，在百官中颇有声望，而如今，因为弟弟李弈的关系，成了太后面前的红人，晋爵高平公，不得不令人“另眼相看”。</p>
此时，拓跋丕站了出来，将手上的一本奏章递给了身旁的太监：“陛下，臣有一事启奏。”</p>
“前几日，刑部向尚书台上报了一桩乐坊杀人案。其实依我大魏律法，杀人该当如何，已有细则。只因涉案之人与皇室宗亲有所牵连，故刑部不敢轻易判定。”拓跋丕解释道。</p>
太后闻言道：“杀人者是谁？”</p>
拓跋丕缓缓道来：“杀人者名叫秦海，正是太尉大人手下江图将军的姐夫。”拓跋丕转向冯熙：“刑部也因此不知该如何处理。”</p>
此言一出，满朝皆哗然。</p>
高台之上的皇帝看着手中的奏章，一言不发。拓跋丕继续说道：“死者李乐乃是南市乐坊之中一名侍者，只因劝阻秦海欺辱乐坊乐师，被秦海报复刺中要害身亡。李乐乃是家中独子，年方十七，尚未娶妻，家中有一老母亲待养。听闻李乐死后，他的母亲几次前来刑部询问结果，每次都无疾而终，可怜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连儿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p>
“依东阳公看，此事该当如何处理？”皇帝问道。</p>
“依我大魏律，当死者，听其家献金马以赎；犯大逆者，亲族男女无少长皆斩。秦海当众行凶，目无王法，江家自当收监。太尉大人御下不严，想必也难辞其咎。此事当日乐坊之事人人皆知，若不严惩凶手，不免令我大魏子民心寒哪！”</p>
“臣愿领罚”，拓跋丕话音刚落，冯熙站了出来，“臣愿交出兵权，禁于家中自省。”</p>
冯熙话一出口，台下一片高呼：“愿陛下宽恕太尉大人——”</p>
冯太后见状，不禁瞥了一眼冯熙，真是好能耐啊。</p>
眼见近半数臣子为冯熙求情，皇帝只得道：“秦海罪不可恕，即刻收监。只是一人之罪不应累及亲族，太尉大人此后也应当严于律下。”</p>
“臣必当谨记陛下教诲。”</p>
皇帝又道：“波斯使团不日将抵达平城，孔阳，你身为礼部尚书，由你全权负责。”</p>
“是。”</p>
拓跋丕原本心有不甘，听到皇帝这么说，只好悻悻退下。</p>
“诸卿可还有事启奏？”皇帝问道。</p>
“陛下”，李惠站了出来，“自永嘉之乱以来，中原地区人烟稀少，大量鲜卑族人游荡于塞外。今百废待兴，若欲重振中原，必得先将鲜卑族人内迁。故臣提议，应在平城内建起大量房屋以供他们落脚。”</p>
“朕早已想过此事，如今既然李卿提出来了，那李卿觉得谁人适合负责此事呢？”皇帝立刻回道。</p>
李惠道：“臣以为，内迁鲜卑族人之事，还是应由一位宗室来经手，而建屋之事，则需要对平城一切都很熟悉，具体人选还需陛下定夺。”</p>
皇帝巡视了一圈台下，想着刚刚拓跋丕谏冯熙之事，便道：“此事就由东阳公全权负责吧。”</p>
“臣领旨。”拓跋丕站了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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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行至偏僻的后巷中，拓跋丕从马车中出来，吩咐车夫和一行侍卫：“去前面的街口等我。”</p>
车马渐渐远去，一个像鬼影一样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拓跋丕身后。</p>
拓跋丕仍望着车马远去的方向，似乎已经料到了这个人的存在：“她说什么？”</p>
男人的声音阴沉如一滩死水：“内迁设阻。”</p>
“你回去告诉她，她不用说，我也会做的。”</p>
拓跋丕的嘴角露出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冯熙、拓跋弘，我会一步一步把你们踩在脚底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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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走！”从塞外到中原，凶悍的差役们一路鞭打着鲜卑人，片刻不停地赶路。有一些人死在了路上，有的是累死的，有的是被活活打死的！</p>
这日，差役又打死了一个鲜卑人。</p>
入夜，一队人在山洞中休息，看守的差役们在外面烤火进食。</p>
一个人站了起来，愤慨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不干了！”</p>
周围的人纷纷劝他：“再忍忍吧，马上就到平城了。”</p>
“哼！到平城，你们以为到平城就好了吗？你们真以为我们是去享福的吗？”，男人顿了顿，“你们不看看，这一路上，已经有三个人被打死了，若皇帝真要善待我们，会这么对我们吗？你们还不清楚吗？皇帝分明就是要我们到平城做苦力，为汉人做牛做马！”</p>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也有坚决反对的声音：“不会的，皇帝和我们同出一族，怎会如此对我们？”</p>
“拓跋皇族确实是鲜卑族，可是你别忘了，当今皇帝的生母是汉人，就连太后也是汉人。如今皇帝和太后都一心亲汉，他还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吗？他还会在乎我们的死活吗？”</p>
他们远离了自己的家乡，还要受此酷刑和屈辱，本就憋了一肚子委屈和怒火，如今听到这番话，愈来愈不坚定起来。</p>
“到了平城，就一切都晚了。还不如奋起反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p>
“你们做什么？”外面的差役们察觉到了异动，前来查看。</p>
为首的男人振臂高呼：“杀了他们、我们回家！”</p>
人们纷纷呼喊起来，冲向差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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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的征丁终于告一段落，夜晚的平城重归静谧。</p>
郊外一角，壮丁们整齐地排列着，身上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淌。</p>
这一个月里，朝廷为了建屋在周围几个区县强行征丁，有适龄男子的人家都如履薄冰，不知何时灾祸会降临到自家头上。想逃走的，不是被捉回来了，就是被杀了。差役们破门而入，喊叫声是那样凶悍，妇人幼童啼哭得是那样悲伤……仅仅一个月，多少家庭经历了生离死别，多少儿女失去了父亲，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多少父母失去了儿子……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p>
拓跋丕站在高台上，望着台下，潜藏的野心熊熊燃起。他们只知连日征丁是皇帝为了建造房屋，谁知道，这些人即将变成一支军队，一支属于他拓跋丕自己的军队！</p>